秦宵游眼底瞬间就沉了下去，两世的经历令他没有当场就勃然变色，反而微微笑了笑：“也没什么不对。”

秦婴神色淡淡，不置可否。他和秦宵游原本就没有什么往来，昨晚那个梦更令他增加了厌烦。

今天若不是他刚好在这里喝酒遣愁，就收到了秦宵游要在红莳楼商谈治安的消息。秦婴本来是打算告假几天。

不过见到那人后，他暗自庆幸自己来了。

“那就多谢皇兄大度。”北宗王意有所指。

秦宵游恍若未觉：“先帝去得早，名义上，爱卿也是朕的兄弟，论情理，你也该唤他一声……”

北宗王放下酒樽，打断：“皇兄不会说，”他顿了一下，咬了咬牙没有喊出口，转而说：“臣弟不喜欢玩笑话。”

说话间，北宗王又看向慕青岚。

少年又把酒壶拿了回去，袖口按在桌上，沉眉凝神看着窗外人流如织。

那神情和梦中一样。

北宗王目光微动，有了个大胆的念头。

用过午膳后，刘德带着慕青岚去见一趟慕太傅。皇帝还要在御书房见军机大臣。

慕府红墙青瓦有了些年头，当年慕太傅初考上功名，就在京中请了当年有名的风水大师建这座府邸。石子路走不远眼前骤然开阔，辟出一方寂静池塘，初春水中荷叶都枯萎，水面上薄冰未消。

湖中心是一道白色凉亭。慕太傅就坐在那里。

原本刘德打算叫人划船带着慕青岚过去。太傅要告老还乡了，皇帝再三劝说不成，批了他的辞官折子。

但是还没上船，就发现留在岸边的那艘船破旧不堪，上了人怕是会倒灌进水。

“这，”刘德连忙说：“奴才确实跟太傅早早知会了今天……”话没说完，但意思已尽。

太傅并不怎么上心今日的见面。

少年先让来划船的侍卫回去了，跪在了湖边，墨发泼在白衣上，看着眉目闲散。

他安静磕了两个头，就站起身，离开了这片府内另辟的湖。

刘德跟上去，“不如晚上让太傅入宫一趟。秉烛夜话，促膝谈心……”

“刘大人，”少年浅浅蹙眉看向他，语气温和，没有答应这个提议，反而转移了话题：“城西有家铺子，卖的藕粉桂花糖糕不错。我想带给陛下，一会儿议完事，陛下也该饿了。”

刘德愣了一下，见少年虽然说得冠冕，目光却局促，说不准是自己想着吃了。别人家事他不方便掺和，但买个桂花糕还是简单的，便笑着点头，匆匆出了府。

少年就倚在慕府外石狮子边等着。

石狮子是慕太傅当年取了西山雪陵石请匠人铸成，通体雪白，在他旁边一衬竟也显得有些发灰，不及他半分风采。

他盯着眼前两米高的碧绿梧桐树，那上面新筑燕子窝。

北宗王“路过”慕府外，远远看到他。他面容如雪，耳廓在寒风里微微红了些许，袖中抱着一个袖炉。乌黑柔软的长发松散束起，泼落在锦衣玉带之上，便有万种魏晋南北朝时名士风流之气。

秦婴快步接近几步，边走边笑着喊道：“慕公子，倒巧。”

“不巧，”少年没转身，低头把袖炉往里攒了攒，“方才在湖边瞥见王爷没躲好。里面不是说话的地方，索性支开刘大人，在这里等等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