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就签合同了,这时候万万不能出岔子。
话音刚落,外面一阵喧哗,音乐停了,只剩下众人的惊呼声。
顾衍推开窗户,脸色就是一沉。
见状,楚流涟也扒着窗户框向外看去,目光呆了呆,忍不住自言自语:“还真是漂过来的啊。”
外面黑漆漆的,不知何时,距离他们游轮不远处的海面上漂着块浮木,上面竟然趴着团黑影。
看身型,隐约猜的到是个女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正被救生员费力的往甲板上拖拽。
为了安插内线,林氏还真是什么五花八门的路数都想的出来,也不怕真把人弄死了?
转念一想。如果人真死在他们游轮附近,那他们家股票岂不是完了?
呵,真是好算计。
楚流涟越想越愁,一扭头,就发现他表哥随手拿了件外套,下了船舱。
深蓝的天空早已被浓墨渲染,碗口大的星子缀满黑色的幕布。
被捞上来的女人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海藻般的长发湿答答贴在身上,双眼紧闭,正被医护人员做着心肺复苏。
一下,两下……
直到某一瞬间,她猛地吐出了一口水,眼珠动了动,缓缓打开了睫羽。
怔愣了几秒后,她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四下环顾,一双琉璃浅眸爬上了荒谬和不可置信的情绪。
众人围着她好奇地指指点点,开始七嘴八舌问着各种问题。#br......
r#啪的一声脆响,周围嗡嗡翁的声音戛然而止。
女人苍白如纸的脸上印上了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她自己的一只手僵在半空中,开始控制不住地轻颤,神情还带着丝恍惚。
然而,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彻底将她拉回了现实,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梦境。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女人蜷缩起身子开始往后挪动,湿漉漉的裙子拖出了一条水痕,直到后背抵住甲板上的栏杆,退无可退。
她双臂环抱着膝盖,以一个极其不安的防备姿势,蜷缩在角落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人和物。
无视周围伸过来的一只只手和好奇的打量,她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尽量将自己缩到最小。
四周很安静,只有海风呼呼吹着,盛夏的空气咸湿闷热,她却如坠冰窟。
甲板上响起了阵阵脚步声,不疾不徐,人群自动向两边分离,逐渐让出了一块空地。
一双棕色的皮鞋停在女人低垂的视线里。
女人的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肩上忽然一暖,一件西装外套落了下来,隐隐带着股冷香。
她长睫轻颤,一抬眼,就对上男人黑压压的视线,耳边传来他低沉磁性的嗓音:
“你是谁?”
第二章
女人呆愣愣地看着他,过了一分多钟也没开口。
顾衍不闪不避与她对视,声音愈发低沉悦耳,仿佛带着召唤性:
“你从哪儿来?”
闻言,她似乎真的回忆了一会儿,张了张干涩的唇瓣,却没发出半点声音,一双浅眸里满是茫然。
旁边站着的楚流涟等的不耐烦了,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犀利的暗芒。
装失忆?居然用这么低级的伎俩?林家做事可真是有品啊。
楚流涟冷哼一声,伸手就......
要去抓那女人的手臂,却被截在了半空。
顾衍斜了他一眼,眼尾隐隐带着不赞同。
他弯下了腰,一把将浑身湿透的女人打横抱起,穿过人群,自顾自往船舱方向踱去。
女人两条手臂软趴趴挂在他脖子上,乖顺地贴在他胸口,头还晕乎乎的,耳边是浪花翻卷的声音,和男人稳健有力的心跳。
缤纷的灯光从游轮顶部倾泻而下,照的海面荡漾了一层水钻。
光影绰绰,波光反射到了男人侧脸上,看的她眯了眯眼。
顾衍将她抱进最里侧的一个船舱,脚一勾,木头腿儿摩擦着地板发出一阵呲啦声。
他将她安置在了椅子上,直起身子后,手指鬼使神差地虚握了下。
方才还傻乎乎的小女人正一眨不眨盯着书桌某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角落里摆着一瓶矿泉水。
男人修长的手指随手拎了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瓶子往左,她的视线就跟着往左,漂亮的眼里沁满了焦急与渴望。
下一秒,她猛地将水瓶夺过去,死死护在了怀里。
她瞪着他,眼眶红彤彤的,色厉内荏的样子像是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脏兮兮的小脸上明晃晃写着:你怎么还不走?
顾衍挑了挑眉,斜靠在墙壁上,就那么看着她。
船舱内很安静,两人无声对视着,外面震天的音乐如同隔了层水膜,隐约而不清晰。
许是实在熬不住了,小女人等不急他离开,开始拔那水瓶上的盖子。
然而拔的指尖发疼,一张小脸都憋成了熟透的番茄,却怎么也拔不出来,急的她真要哭了。
顾衍微微蹙眉,劈手夺过来轻轻一拧,盖子就开了。
见对方眼底沁上了喜悦,顾衍却偏偏不给她,他微躬下身,视线与她齐平,声音低......
低沉沉:
“告诉我,你是谁?”
小女人呆了呆,那双浅眸里漫开了一层水雾,湿漉漉的,泪珠子要掉不掉。
嗓子快要冒烟了,水在面前却喝不到,湿衣服粘在身上又冷又难受,一股委屈不自觉漫上了心头。
毫无缘由的,她忽的扭过头不再看他,水也不要了,倔强地盯着墙壁的一个点,一言不发。
顾衍一怔,平静无澜的黑瞳里荡过一丝涟漪。
半晌,他将那瓶水放在桌上,她半点儿犹豫都没有,一把抢过来就不管不顾地喝起来,显然渴的狠了。
见什么也没问出来,顾衍拉开船舱门打算离开。
闷热的海风灌了进来,鼓起他身上的白衬衫,一只皮鞋已经踏了出去,耳边却飘来了小女人轻而微哑的嗓音:
“……我叫褚音。”
顾衍脚步一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密闭的空间隔绝了外面所有人,以及众多窥探的视线,褚音脑中紧绷的那根弦陡然松弛了下来。
她又灌了几口水,然后珍惜地将剩下的半瓶拧紧。
瓶盖轻轻一旋就好了,竟如此简单。回忆起方才自己在那人面前的蠢样,褚音嫩白的耳垂悄悄染上了一抹粉,不自在地揉了揉。
舱里没开灯,外面炫目的光透过磨砂玻璃照了进来,并不算黑。
指尖碰触了下淡蓝色的床面,带着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丝滑触感,她忍不住坐了上去,却被床垫颠的吓了一跳,窘迫地重新站了起来。
船舱并不隔音,外面的音乐顺着窗户缝隙漏了进来,不是丝竹管弦发出的音色,却仿若天籁。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褚音迈着细小的碎步,蹭到了窗户边。
屋里明明只有她一个,她脚步却放的极轻,好像生怕惊动了外面......
的人。
她躲在了窗帘后,研究了好一阵儿才打开了窗户,刚才外面人太多她不敢细看,现在终于可以暗中观察了。
推拉的玻璃窗开了一半,褚音谨慎地探出去半个脑袋,下一秒,瞳孔猛地震颤了下,她连忙用手捂住了嘴,才勉强抑制住喉咙里的尖叫,
甲板上,男男女女纷纷挤在一起扭腰晃胯,高高甩动着手臂,他们半阖着眼,时不时发出阵阵兴奋的欢呼声。
吓得楮音一把拉上了窗户,靠着墙壁瘫软了下来,再不敢往外看。
周围恢复了安静,她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播放着看到的一幕幕。
舞池里,女子们衣着暴露,大庭广众的,竟公然与男子饮酒调笑。
白花花的后背就那么袒露着,裤子也不知是什么面料,把腿绷的紧紧的。
裤腿外面也没有任何裙衫遮掩,大刺刺勾勒出一条条修长的形状,有的甚至还露着肉呢。
最令人震惊的是,男子们居然没蓄长发?!
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胆敢如此……如此放浪形骸,伤风败俗!这可怎生是好?
昏暗中,褚音一张脸苍白如纸,思忖着自己定是被人贩子拐了卖到了花船上,还是个海外的番邦小国。
不然,所见所闻怎会如此这般的光怪陆离?
脚下厚实的短绒地毯铺了整整一个舱,是她从未见过的材质,然而,褚音却只呆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脚使劲儿的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