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青梅开不开

藏锋 他曾是少年 5682 字 11个月前

“不要你管!你是坏人!”十九如此嘟囔道,但脑袋还是在那时抬了起来。

本以为是苏慕安去而复返的十九待到看清那坐在她身旁之人的模样,顿时微微一愣,随即眨了眨还泛着泪光的眼睛言道:“师父?”

穿着一袭黑衣的老人朝着她微微一笑,伸出手将十九满是水泡的手放在了掌心,一道柔和的绿光闪过,十九手上的水泡便在那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

十九赶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言道:“谢谢师父。”

虽然她勉力在自己的脸上堆出了笑容,但那红肿的眼睛还是叫人忍不住的心疼。

“为什么哭啊?”老人微笑着问道。

十九一愣,又低下了头,撇着嘴不答话。

老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也不纠缠在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言道:“苏家的刀法从不外传,你知道他为什么愿意交给你最正宗的刀法吗?”

十九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但这样的疑惑很快便给心头的怒火所掩盖,她又嘟起了嘴,气冲冲的说道:“才不想知道,十九再也不想学他家的破刀法了!”

“这世上有那么一种人就是这样。”老人好似没有听见十九的抱怨一般,他喃喃自语道:“他只知道对你好,却不知道怎么让你知道他是在对你好。”

“他将他想要给你的,能够给你的,一股脑的都塞给你,哪怕对方会觉得这样不好,他也依然我行我素。”

十九闻言,眼睛又眨了眨。

她很聪明,很快便反应过来,老人话中所指,她言道:“你是说苏慕安对吧?”

“你能知道这一点,便说明他做的还算值得。”老人又摸了摸十九的脑袋。

十九的气消了不少,但还是嘴硬道:“可他也不用那么凶巴巴吧!明明是他先迟到的。”

“时间不多了,自然匆忙得很。”老人意味不明的言道。

十九瞪大了眼珠子,有些不解,但又想到了另外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她问道:“师父不是说苏家的刀法不外传吗?那师父是怎么学会的呢?”

她可记得真切,她的师父也曾教过她苏家的刀法。

老人顿了顿,目光闪烁:“因为师父曾经也遇见过这样一个傻瓜。”

十九听得不太明白,似懂非懂。她又问道:“那既然苏慕安是为了我好,那为什么师父之前却一直让我不要与他说话呢?”

“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老人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子:“别人给你三分,你便想还他十分,给的太多,最后你使劲浑身力,拼了这条命也还不上。这份情最后便成了债,你越背越多,多到最后光是这份债便让人喘不过气,更不提如何活下去了”

老人的话自然让十九愈发的疑惑,她再要发问。但说完这番话的老人,却忽的转头看向十九问道:“休息好了吗?你可得加把劲,不要明天再被他打得还不起手了。”

十九虽然有些早熟,平日里也喜欢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但毕竟还是孩童。听闻这话顿时便将之前的诸多不愉快尽数抛诸脑后,她站起了身子,朝着老人点了点头,又抽出了自己背上的刀,朝着老人点了点头:“嗯。”

“那开始吧。”老人微微一笑,一只手凭空一握,一把刀便在那时浮现在他的手中。

雪越下越大,好似要将整个金陵城都给盖住。

喝得醉眼朦胧的楚仇离站起了身子,走到了房门前,他看着屋外绵绵不绝的大雪,将手中的酒壶再次举起,仰头对上了酒醉。

可酒壶中的酒早已被他饮尽,他一个劲的摇晃着酒壶,却未有从酒壶中再得到半滴酒水。他眯着眼睛看着那酒壶的洞口,盯了半晌方才确定了酒已喝尽的事实。

他不由得在那时叹了口气,发泄似的将那酒壶扔到了雪地上。

“唉酒也喝完了看样子,我楚某人也该上路了。”

他如是言道,再次举头看着屋外的暴雪。

“师父啊,这盗圣门弟子好像已经没本事为你重振了”

“但师妹走错了路,我这做师兄的还是得拉一把吧,谁叫当年她给我送过饭呢?”

楚仇离说道这处,迈着脚步便走入了漫天的飞雪中。

大抵是喝得太多的缘故,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上,身子摇摇晃晃,好似下一刻便会栽倒在雪中。

雪还在下,雪中摇晃的身影渐行渐远,只有一道粗狂却又悲切的歌声在冰天雪地中隐隐作响。

“郎骑竹马来,君捻梅花开。”

“相视不知岁,还道来年归。”

“韶华一朝老,雪落青丝白。”

“竹马不曾弃,青梅开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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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被关在那里吗?”

鹿角原的雪比起陈国的雪来得更大,也更冷。

当然除开这些,鹿角原那灰蒙蒙的雪,更让人不免生出一股暗沉沉的窒息感。

徐寒立在雪地上,天际落下的雪来到了他的头顶,却像是遇见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一般,自他的头顶两侧分开,朝着四周落下。

徐寒伸手指了指远处那座被黑色覆盖的高山,对着肩头的玄儿问道。

“喵?”玄儿瞪大了眼珠子看着那山峰,发出了一声不明所以的轻唤。

在雪地中奔跑的嗷呜抬起了头看向玄儿,狗嘴上满是雪渍,它正要撒欢似的跑向玄儿。

咻。

一道破空之音传来,一道雪球便在那时砸在了他的头上,他的身子一个趔趄,随即便以一个极为贴切野狗扑屎的动作,栽倒在雪地中。

“吱吱吱!”一旁传来一阵笑声,却是阿黄正捏着雪球,在不远处龇牙咧嘴的大笑。

似乎欺负嗷呜已经成了这位曾经的妖王大人如今最大的爱好

“走啦。”徐寒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此亦是见怪不怪,而见他要转身离去,阿黄与嗷呜也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中的恩怨,在那时快步跟上徐寒的步伐,与之一同离去。

“那座山里藏着很多秘密。”

“喵?”

“也死过很多不该死的人。”

“喵?”

“等下次回来,咱们一起去一探究竟,好吗?”

“喵!”

雪越下越大,掩盖住了一行人的足迹,只有那一人一猫让人不明所以的对话依然在冰天雪地中来回作响。

“唉。这十月寒雪天,空有美酒,却无对饮之人,着实无趣。”楚仇离坐在别院中,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着窗外飘下的大雪,很是意兴阑珊的喃喃自语道。

李氏父子带着两万牧家军以及陈玄机收编的十万虎豹骑浩浩荡荡的开往了边关的长武关,厉兵秣马,准备夺回失地。宁竹芒与宋月明也不知去向,这浩浩荡荡来到陈国的一行人自此土崩瓦解,楚仇离没了喝酒的酒伴,对于嗜酒如命的他来说,自然免不了是郁郁寡欢。

天色渐晚,穿戴齐整的苏慕安从屋中提着刀走了出来。

正愁无人作伴的楚仇离眼珠子一转,赶忙叫住了苏慕安言道:“来,小慕安,陪我喝两杯。”

已经一只脚迈出房门的苏慕安停下了脚步,侧头看了楚仇离一眼,言道:“我不会喝酒。”

“唉!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不能喝酒的道理?”楚仇离自然不肯就此放过苏慕安,提着酒杯便大大咧咧的走到了苏慕安的跟前。

苏慕安一阵哑然,迟疑的愣在原地。

楚仇离见状便知有戏,赶忙又言道:“你看这书里的刀客哪一个不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

“是这样吗?”苏慕安皱起了眉头,很是认真的思索着他在书里见过的故事。

“当然!”楚仇离趁热打铁,将手中的酒杯递到了苏慕安的跟前,然后一个劲的朝着小家伙递去鼓励似的目光。

苏慕安迟疑了半晌,终是架不住楚仇离的热情,于那时言道:“那就只喝一杯?”

楚仇离深知这万事开头难的道理,自然不会反对,忙不迭的在那时点着头。

于是一刻钟的光景之后,苏慕安面色潮红的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子,他朝着楚仇离连连摆手,言道:“楚大叔,不能再喝了。”

“男人哪有不能再喝的道理,来,咱们兄弟二人今日不醉不归。”楚仇离大声嚷嚷着,便再次朝着苏慕安举杯。

苏慕安招架不住,只能言道:“我还要去教十九刀法,当真不能再喝了。”

听闻这话的楚仇离,脸上顿时勾勒出了揶揄的笑意,他朝着苏慕安挤眉弄眼,言道:“原来是要去见小十九啊,怪不得今日打扮得这般干净。”

苏慕安闻言顿时脸色一红,他连连摆手道:“楚大叔,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只是去教她刀法。”

“知道啦知道啦。”楚仇离却根本不听苏慕安的解释,他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言道:“当年我与我那师妹也是这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想当年在那同芽瀑布旁,我受了责罚,她为我偷偷送饭。那瀑布下水雾萦绕,她穿着一身青衣,俏生生的从水雾中走来,提着饭盒,带着浅笑,那场景,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苏慕安的脸色愈发红润,想要言说却又奈何嘴笨了些,根本不是这楚仇离的对手,只听那楚仇离一个劲的讲述当年种种他自己却是插不进半句话来。

正当苏慕安左右为难之际,他却发现楚仇离一脸的神往之色,似乎早已不在乎自己身旁究竟是否还有人在。苏慕安心头一动,当下便试探性的朝着房门外迈出了步子。

“我还记得那年,我十二岁,她也十二岁,我偷偷带着她下山去玩,被师父发现后责罚,让我们二人跪在宗门外。忽然下起了雨,我用衣衫为她遮雨,她便轻轻靠在了我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