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他右臂的气机被封死了。
虽然那样的封印并算不得强大,只要给予他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他便可以将这封印冲破,可在这样的战场上,一炷香的时间足以让在场所余不多的剑灵们死伤大半。
他的脸色一阵阴晴不定的变化,最后飞身而起来到了王阳明的身侧,急声言道:“师伯我已寻到破敌之计,你先且召回剑灵,转攻为守,减少伤亡,只需一炷香的时间,我便可以破开敌阵。”
在徐寒看来这是如今最好的办法,只有如此方才可以为他们争取到一线生机,同时尽可能的减少剑灵们的伤亡。但出乎他预料的是王阳明的面色沉寂,似乎并未有听到他所言之物一般,依然不停的催动着那些剑灵在敌阵中冲杀、飞舞、然后死亡。
“师伯!”徐寒不解于王阳明此举何意,他的语调在那时不可避免的大了几分,也焦急了几分。
王阳明在这时似乎方才听见徐寒的呼喊一般侧头看向徐寒,他语调平静的问道:“你看不出来吗?他们比我们强太多了。”
徐寒一愣,赶忙言道:“但他们都靠着那人方才能调动有度,只要给我时间冲破了妖臂的禁置,我便可杀了那人,届时这些妖物便会乱做一团,战力起码消减大半,咱们就有机会将他们逐个击破。”
“胜也是惨胜,日后他们再来,我们又当如何御敌呢?”王阳明问道。
徐寒有些不解王阳明此刻究竟在苦恼些什么,他再次言道:“守过了此次,方才能有后话,师伯怎可如此”
“糊涂吗?”王阳明的脸上忽的露出了一抹笑意,“我可不糊涂,有些事我看得比你更清楚。”
几乎就在二人说话的档口,又有近千道剑灵战死,三万六千剑灵此刻所余已然不足一万之数。
“师伯这是什么意思?!”徐寒又急又怒的问道。
王阳明在那时侧头看向在那战场上厮杀的剑灵们,漫天的剑光映照着他苍老的侧脸,那脸庞上神采狂热又偏执,甚至隐约带着些许狰狞的味道。
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以一种近乎恶鬼一般的语调喃喃言道。
“很简单。”
“你要你们活着,凶剑便不会落入他们手中”
“而只有他们都死了,你们才能活!”
夜更深了。
夜风更寒,月光更凉。
但南荒剑陵的外的杀戮却一息胜过一息。
随处可见的是那些紫色怪物的断臂残躯,随处可见亦也是那些断裂的神剑,它们再不复于剑陵中的孤傲与超然。他们碎了、断了,他们安静躺在南荒的大地上,就像是一堆废铁,风一吹,雨一落,这些废铁便会生锈、腐败、灰飞烟灭。
它们也曾被某个人握在手中,或仗剑江湖,或睥睨天下。
剑灵,寄于剑身,却生于剑主。对于剑灵来说,他们并没有死亡的概念,于他们来说真正的死亡只有被遗忘。
那个曾经握着他们的人,便是他们的一切。
但后来,那个人不可避免的死了,他们被安放在了剑陵,遵循着古老的逻辑,守卫剑陵同时也守卫着那曾经紧握他们的人的故事。在剑灵看来,只要它们还记得他们,那他们便还活着,永远于它们同在,甚至不经意间将自己当做了他。
这是一种很难用人类的逻辑去理解的东西,但它确实真真切切的存在。
但现在剑死了。
带着那一段段令人心折的故事,带着那一个个曾风姿卓绝的人的记忆,永远的死了。
徐寒并不是一个会感时伤怀的人,但此刻那一把把长剑被折断,一位位剑灵化为虚无,面对这样的场景,徐寒还是忍不住心头涌出一股戾气。
沙场上的剑意愈发浓郁,却不是因为剑陵一方越战越勇,而是那些死去的剑与剑灵散发出来的气息。
徐寒血红的双眸再次朝着那大汉发动了进攻,而这样的进攻他已经不太记得究竟是第几次了。
每一次他都拼尽了全力,但对方却同样不留余地。
双方的实力大抵都在伯仲之间,但肉身仙人的修士肉身着实太过强悍了一些,双方你来我往,处处杀机凌冽,拳拳直抵要害,但最后却都因为对方强悍的肉身与可怕的恢复力而难以将对方击杀。
“爽快!再来!”那九尺开外的壮汉浑身浴血,眸子中却闪烁着灼灼的凶光。
他舔了舔自己唇边的鲜血,一把扯下了身上褴褛的衣衫,露出了那坚实如铜铸一般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