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先生那张老脸在这时可谓难看到了极致,若是之前他只是对徐寒的出现感到诧异的话,那么此刻便有一股深深的寒意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明白了,此刻的徐寒早已不同往日,他有了真正威胁他的力量。
“徐徐寒”老人的声音变得干涩了起来,他指着徐寒想要说些什么,但不知是心头的恐惧还是惊骇作祟,半晌的光景这位大周的老儒生也未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二十息。”徐寒却并不理会此刻鹿先生的异状,他脸带笑意,却语调幽冷的继续宣读着时间。
若是放在之前,在场的甲士自然不会将徐寒此言放在心中,大抵只会当做是他随口胡诌的无稽之言,但在见识了徐寒轻易击败了那位赵王爷之后,他们这才明白,徐寒不仅有这样的胆魄,更有这样的实力。
一时间恐惧开始在人群中蔓延,而不可避免的是,在场大多数人也在这时纷纷朝着那位鹿先生投去了目光。如若徐寒真的要杀他们的话,显然此刻的鹿先生便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鹿先生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他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他只能看向徐寒苦涩言道:“徐寒,你当真要做得如此绝情吗?”
“鹿先生在说什么话呢?徐某不是给你一个拯救苍生,流芳千古的机会了吗?你怎么不谢徐某,反而还要怪我绝情呢?”徐寒一脸不解的反问道,此言末了,他又补充道:“只剩十息了。”
“徐寒你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后世众人戳你的脊梁骨吗?”鹿先生怒骂道,或许是心底慌乱的缘故,这时的鹿先生再没了平日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反倒像极了那打诨撒泼的恶妇。
“徐某不怕,倒是鹿先生今日让这数万甲士为你陪葬后,不怕后世戳先生的脊梁骨吗?”徐寒笑眯眯的问道。
“你!!!”鹿先生的脸色涨得通红,还要再言些什么。
可这时徐寒的手却忽的伸出,他的五指张开,眸中寒光涌现,嘴里言道:“五息!”
见徐寒这般模样不似作假,鹿先生终于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他高声喝到:“诸位勿要被这贼人所惑,此刻他已是强弩之末,诸君与我同心同德如何能被贼人离间。诸君听我号令,斩了此獠,我必禀明圣皇,上表诸君功绩,届时封王列候指日可待!”
鹿先生高声言道,但此言出口却并无任何人响应。
在场的甲士都并非愚笨之辈,徐寒可是能将仙人轻易斩于马下的强者,这样的存在岂是他们可以匹敌的?鹿先生这话无非是希望他们以人数的优势,以性命生生拖住徐寒,为他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念及此处,那些甲士们非但没有再次出手打算,反倒是看向鹿先生的目光变得愈发的幽冷了起来。
鹿先生感受到了这一点,他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他张开嘴还要再言些什么,试图以此鼓动诸人为其搏命。
而这时徐寒伸出手的却忽的握紧,然后他上前一步走到了鹿先生的跟前,他轻声问道:“百息已到,先生想好是否要舍生取义了吗?”
鹿先生面对徐寒那周身溢出的属于仙人的威压,饶是极力抵抗却依然免不了气息不畅,双唇打颤。
见他久久不语,徐寒却是抬头看向了他身后那数万名甲士高声言道:“诸位,鹿先生似乎有些不情愿啊,不若诸位求一求鹿先生,何如?”
徐寒说着这番话,嘴角带着笑意,可眼缝中却透露这渗人的寒芒。
那些甲士你看我我看你,眸中都露出了迟疑之色。
“怎么?诸位是真如鹿先生所言,要与他同生共死了吗?”徐寒又问道,而此言一落,那把立在他身后的黑色神剑猛然窜出,悬于他的头顶,三千道金色剑影浮现,剑锋凌厉,磅礴的剑意也在那时奔涌而出,将诸人笼罩其中。
在这样的威吓之下,那些甲士们神情一滞,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终于是在这时土崩瓦解。
他们一个又一个在原地跪下,然后朝着鹿先生高声言道
“请先生赴死!”
九月长安,秋风正盛。
未央殿前,这秋风之中,有人目瞪口呆,有人嘴角含笑,有人神情错愕,有人妒火中烧。
“怎么是他?”祝贤见着了那忽然出现的少年,顿时心头一震,他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身后的青衣女子,而对方却只是朝着他淡淡的摇了摇头,并不多言。
赵星宇的眉头一皱,他从未见过此人,但从周遭诸人的模样以及宇文南景那激动的神色中,他却并不难猜出对方的身份,为此他的心在那时几乎沉到了低谷。
当然相比于诸人这样或那样的诧异,鹿先生的心情却是更加的翻涌。
他盯着那立在黑色长剑上的身影看了良久,于半晌之后方才喃喃言道:“你你果然还活着。”
那来者自然便是徐寒,面对鹿先生的诧异,他的脸色却平静无比,他笑道:“徐某的命硬了些,让鹿先生失望了。”
说罢这话,少年便似乎失了与鹿先生对话的兴致,他转过头看向身后身形狼狈,但嘴角却挂着浓郁笑意的宇文南景言道:“对不起,遇上了些事,来晚了。”
宇文南景连连摇头,再无了那冷漠的帝王模样,于这一刻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在玲珑阁中,安静善良的秦可卿,她甜甜一笑,眉眼弯成了天上的弦月:“没关系,我知道你会来的。”
“嗯,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徐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再次转过了头,面向那数以万计站满了整个未央殿殿门的大军。
在场所有人大抵都被这时徐寒身上展露出来的气势所震,就连那位仙人赵褚也神色警惕的看着徐寒。但唯独那位赵星宇似乎处于状况之外,他盯着徐寒与宇文南景之间的对话,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
徐寒的一举一动此刻在他看来都是那般可憎又可恶。
他想不明白他比徐寒差在何处,他年少有为,又是赵王赵褚的侄儿,修为早已抵达离尘境,距离仙人之下的大衍境不过只差临门一脚,若是得到机缘,登临仙境也未曾不可,可为何这样的他悉心照料了宇文南景一年之久,却敌不过那徐寒轻飘飘的一句话。念及此处的赵星宇终究憋不住心底的怒火,他迈步上前朝着徐寒怒斥道:“你这歹人,满嘴荤话,不知轻重。这军国大事岂是汝这般莽夫可以妄言的,莫不是真当我大周朝堂无人?”
听闻此言,徐寒第一次转头看向赵星宇,他微微皱眉,然后问道:“你又是谁?”
这倒并非徐寒有意羞辱,而是他确实从未见过赵星宇,自然谈不上认识。
只是有些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赵星宇显然将徐寒这话当做了嘲弄之言,他的面色顿时绯红,正要喝骂些什么,可那时徐寒身后的宇文南景却忽的迈步上前,在徐寒耳畔轻言道:“赵褚的侄儿,这一年多对我尚且还算得忠心耿耿。”
“唔。既如此,那你便走吧,这条命我给你留下了。”徐寒闻言颔首言道。
这样的话无疑更加刺激了此刻赵星宇内心的愤恨,他言道:“大言不惭,我赵星宇堂堂七尺男儿岂需你的施舍才能活命!?”
赵星宇说罢这话,他腰间长剑出鞘,身子一顿便直直的杀向徐寒。
徐寒见状双眸一眯,他的一只手豁然伸出,食指与无名指凭空一夹,那赵星宇的剑锋便生生的被徐寒禁锢住了,赵星宇虽然有心挣脱这样的束缚,可徐寒那看似修长的双指却宛如泰山一般任由他使出浑身解数也动弹不得。
“何必急着找死?”徐寒笑道,随后指尖微微发力,那赵星宇手中大师精心打造的宝剑竟然就在这时从徐寒指尖处寸寸碎裂,最后力道顺着剑锋传来,赵星宇的身子如受重创一般,倒飞了出去狠狠的跌落在地。
而做完这些的徐寒却是看也不曾去看那赵星宇一眼,而是转头望向似乎还处于某种震惊之中的鹿先生,再次笑道:“先生还有七十息的时间。”
闻此言的鹿先生顿时脸色一滞,他指着徐寒怒道:“徐寒你!”
“小儿狂妄!”而这时那立在天际的赵褚似乎也被徐寒的嚣张所激怒,他暴喝一声,手中的刑天剑剑身之上血气涌动,那尊血色修罗在赵褚的催动下狂啸一声,呼啸着杀向徐寒。
“这么快就不认旧主了?”徐寒见状眉头一挑,他立在剑柄之上的身子一动不动,随后一拳豁然挥出直直的轰向杀来的修罗。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