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叶红笺,忽的展颜一笑。
他说道:“去找他吧。”
那是语调极轻的寥寥数字,却让叶红笺如受重锤。
她看向了男人,目光有些闪动,像是犹豫,又像是挣扎。
“长安的春雨过后便是夏日的雷霆万钧与暴雨倾盆,心有归处之人尚且于此能安然度日,就算凶险,但至少存有生机,可心无归处之人,只能随波逐流,生死皆不由己。”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了许多,也由衷了许多。
男人在说完这话之后,深深的看了叶红笺一眼,转身便要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步入雨帘之中,叶红笺才回过了神来。
“你呢?你还要去做那事吗?紫川和小徐来怎么办?”她看着那背影,想着那曾经为了一些鸡毛蒜皮小事与诸人争得面红耳赤的少年,有些恍惚,嘴里却不由得的问道。
男人的身子顿了顿,似要转身,却终未转身。
他想着在那个暴雨倾盆的雨夜,他亲手割下的那颗头颅,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师姐很幸运,你还可以为自己而活。因为你的命,就是自己的命。”
“宋某却不行,宋某的命是别人的命换来的,宋某得帮他把他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言罢,那男人再次迈步,走入了雨帘之中。
雨在那时大了几分,叶红笺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她忽然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用一道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言道:“谢谢。”
三月之末,春雨绵绵。
而在这最后一场春雨之后,一份奏折从天策府递到了溥天宫。
宫中的宇文南景拿着那份奏折思虑良久,终是在最后应了这折子。
于是一个消息在长安城中传开。
天策府府主叶红笺辞去了府主之位,辅佐了四朝帝王的鹿先生接任天策府府主之位。
而于当天夜里卸去府主之位的叶红笺便辞别了家中父母,领着那个名叫苏慕安的少年一路北上,去向不明。
轰隆!
一声春雷之后。
长安城又下起了细雨。
叶红笺穿过天策府古朴的长廊,走到了府门口。
春雨落在屋檐,顺着瓦砾的缝隙流淌而下,于叶红笺的眼前形成了一道雨帘。
街道上的行人们行色匆忙,鞋子踩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将积水踏开,水花四溅。
春雨绵绵,惹人心烦。
至少叶红笺对此很是厌烦,这雨让她的心情格外沉闷。
可街上的行人却并非如此,至少有那么些许即使冒雨而行,也依然脸带笑颜。
“师姐。”这时一道声音忽的传来。
叶红笺愣了愣,她循声望去,却见那雨帘之外,一道身着紫袍的身影此刻正立于细雨中笑盈盈的看着她。
叶红笺不免又是一愣。
她大抵未有想到,他会来这里。
而想着这些的时候,那身影便穿过了层层雨帘走到了她的跟前。
“不好好在家带你的小徐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叶红笺瞄了一眼男人被雨水打湿的衣衫,不咸不淡的问道。
“犬子自有紫川关照着,不劳我费心。”男人似乎并未感受到叶红笺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笑呵呵的回应道。
“哦。”叶红笺回了一句,便收起了继续与男人对话下去的性子。
她对于他,其实并说不上如何的反感。
她只是单纯的提不起兴致。
她爹说,只有杀了徐寒,才能平息大周的乱世。
鹿先生也说,只有扶持宇文南景登上帝位,才能换来黎民的安居乐业。
她自然不曾认可这样的做法,但却也不曾怀疑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