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不是灵魂最好的归宿,但却是守陵人不曾忘怀的初衷。
那是责任,是归处,也是荣耀。
但沧海流致死都未有修成地仙境,他灵魄只能化为剑种,寄生于刑天剑中,若是有剑陵的剑意滋养,或许有朝一日还能以剑魂之姿苏醒过来,镇守剑陵,也算是完成了他毕生的夙愿。
徐寒不是没有想过寻个机会将刑天剑送回剑陵,只是以他的修为想要穿越蛮夷横行的南荒,与送死无疑,因此此事他暂且未有考量。如今墨尘子的到来,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契机。
“刑天剑,天下少有的神兵,将之送回了剑陵,此物便不再是你的了,你就不觉得可惜吗?”墨尘子提起了那把剑,温言问道。
徐寒在那时却是摇了摇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弟子没有那本事,这剑落在了我的手上,或许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也不一定。”
墨尘子闻言,转头饶有兴趣的看了徐寒一眼,见他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他不禁暗暗感叹这少年虽然年纪尚小,但心性却比起寻常人强出太多,这样的道理虽都明白,但却太多人抵不住眼前的诱惑,否则这些年的大周江湖,又哪来那么多宵小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追杀沧海流呢?
他微微一笑,那时背上的长剑一声轰鸣,出了剑鞘。
雪白的剑身犹如耀眼一般照亮了眼前的景色,遮住了漫天的星光。
墨尘子握在那把刑天剑,某种寒芒一闪,口中喝到:“去!”
只见那刑天剑剑身一颤,那朵青色的莲花便化为了一道流光涌入了他的佩剑之中。
那时,那把长剑发出一声高亢的剑鸣,如有灵性一般围着墨尘子一阵盘旋。
“回去吧,师兄在那里等你。”墨尘子平静的看着那把长剑,轻声说道。
长剑的剑身一颤,似乎在诉说着某些情绪,然后他又朝着徐寒一阵环绕,最后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朝着远方遁去。
徐寒在这时终于回过了神来,而墨尘子也将手中那把刑天剑递了回来。
“师伯你”徐寒很是诧异的看向眼前这个男人。
剑魂想要回归剑冢需得以剑作为载体,当然这里说的剑并非寻常的剑,而是修行《大衍剑种》之人将之带在身上时刻温养方才能够作为剑魂的载体。
而墨尘子却将自己的佩剑用来承载了沧海流的魂魄,那若是待到墨尘子故去,那他又当何以自处?
“他既然盗出了这把剑,自然有他的道理,更何况,剑陵也不见得就是安全的地方,你便带在身上吧。”墨尘子在那时淡淡的说道。
“可是师伯你”徐寒还是有些不解,这把剑虽然世人说得玄妙无比,但除了那一日在大渊山上徐寒曾见沧海流发回国它可怕的威能外,在徐寒手中都与一把寻常的凡铁无异,至少在徐寒看来留不留下,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放心吧,师伯我还死不了。”墨尘子似乎看出了徐寒的迟疑,他微微一笑言道。而后目光一转落在了徐寒的右臂上,他眉头一挑,似乎响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听过那首在南荒传唱的歌谣吗?”
徐寒一愣,虽然有些不解为何墨尘子忽然提到此事,但他确实曾听沧海流在某时唱起过那首歌谣。
徐寒的记忆素来好的出奇,只是微微迟疑便点了点头。
墨尘子闻言,收回了放在徐寒右臂上目光,看向徐寒,在那时说道。
“或许,你就是那朵莲花。”
“怎么?不欢迎师伯?”
门外之人这般问道。
他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他似乎并不擅长笑,因此当笑容这样的东西出现在他冰雕一般的脸上时,显得很是突兀,但同样,能让这样一个并不擅长笑的人笑起来的事情,那显然对于他来说,应当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徐寒并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感受到男人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有些迟疑,沧海流毕竟是剑陵的叛徒,至少在大周的江湖上确实存在着这样的传闻。
他摸不清墨尘子的来意,加之徐寒对他的到来有些始料未及,因此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给予对方回应。
但墨尘子对其却并不显出半分恼怒之色,他只是上下打量着徐寒,口中轻轻的言道:“走一走吧,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徐寒闻言想了一会,便转过了头。
他回眸看向叶红笺,那少女此刻也正疑惑的看着他,似乎是在询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徐寒有意的有身躯挡住了叶红笺的视线,让她并不能将徐寒身前的景象看得真切。
毕竟徐寒与沧海流的关系叶红笺并不知晓,而此刻墨尘子的忽然到来,究竟是敌是友徐寒也摸不真切,他却是不想让叶红笺卷入这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我有些事,要出去一下。”他在那时朝着叶红笺这般说道。
然后他朝着墨尘子点了点头,“走吧。”
夜色静默,徐寒与墨尘子并肩走在重矩峰的山腰上,不一会便来到徐寒时常去到的那座木亭旁。
沉默的二人在那时转头看去,却见那山下内门弟子的房门一排排的坐落于眼下,灯火通明,与月色交映成辉,煞是好看。
良久之后。
“这里好吗?”墨尘子终于是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徐寒闻言想了想。
“还不错。”他这般说道。
“你喜欢这里?”墨尘子转头看向徐寒,问道。他是一个不太擅长表达自己情绪的人,徐寒很难以从他话里的语气中揣测出这个男人心头的想法。
但徐寒还是如是说道:“喜欢。”
他的确喜欢这里,虽然这里依然免不了藏着些风云诡诞,藏着些暗流汹涌,但同样这里也有着那么一些让徐寒在意的东西。而他一路走来,这样能让他在意的东西,并不多。
“那就好好待在这里吧。”墨尘子又笑了笑,笑容依然有些难看,甚至难免让人觉得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嫌疑。“美景易逝,多看一眼,便是一眼。”
徐寒一愣,他听出了墨尘子的话里有话,“你的意思是?”
“仙人能作尘土,王朝亦能分崩离析,这世上从来没有不朽的东西。”
“玲珑阁也不例外”
墨尘子不无感叹的言道。
徐寒闻言,他想了想这段时间玲珑阁发生的事情,又想了想关于冀州那位北疆王的异状,他似乎有所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