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越是往傀儡城中央走,那魇兽的气息就越是淡泊,而人因此陷入的幻境也就越好破开——可乐书这次却有些不一样。
他向来知道自己心性并不算坚定,很多时候也不是全然地相信自己,所以,他在清醒之后就理所当然地往傀儡城中间走了:若是往边缘走,谁知道那魇兽会继续做出什么幻境了刺激人。
——过去的事情太多,而过去的事里又有些发生的太早,乐书不敢断定自己记得以前的一切,并因此而对幻境里的事始终保持冷静:也许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他忘了的事,也许那些不记得的事情里有一些让他很在意的东西。
被突然提醒无能无力的事是很糟糕的经历,又加上他曾听闻其他人的离开方式,因此,在一连回了几次祖父死去的那天之后,乐书就顺着须臾镜上的感应找到了师弟,接着带着他再一起走。
——这傀儡城虽然听来骇人,来了之后也确实应该害怕恐惧,但来都来了,这件事改变不了,之后想出去就只能稳定心神了继续走了。
左右,乐书已经打定主意不走傀儡城边缘了:毕竟魇兽气息越浓厚的地方,它的能力就可以称之为“越强”,而人去了之后进入的幻境,也就越是自己在意的事情;反之,若是往着傀儡城中央走,那魇兽的气息越淡泊,人进入的幻境也就是越无所谓,也越好破开。
——说是无所谓也不尽然,只是没那么在意,又没那么令人激动而已。
打个比方,若有人天生带衰,生来面目丑陋遭人欺凌,之后偶尔得到了一人的善心帮助,自此对自己和世界改观,接着通过劳动换了身衣裳,遂心满意足开心不已:
他惧怕和厌恶幼时欺凌,也曾讨厌自己的天生样貌,怨过父母天地,之后感恩那个伸手的人,最后因为心境和境遇改变了得到衣服,开心。
这些都是他一生里的情绪激动时刻,都是他在意的事,但若是硬要比一比了,那么这些事情里,情感波动最轻微的,大概可以算作是换了衣服这件事了:这事固然也是让人高兴的,但论起来,这件事也不过是理所当然,是那个人被拉出来之后必定会有的过程,虽然值得纪念和开心,但比之其它却只能算作垫底。
于是,若是那人遇到了见过自己这些时刻的魇兽,又进了一次又一次幻境,那么他在魇兽气息浓厚的时候,可能见到的就是幼时的怨怼或者被帮助时候的喜悦,又或者两者皆有,之后再心绪激动了,不小心以为自己还是过去的时候,一下进入以前的身体了不记得现实;而他若是待在魇兽气息淡泊的时候,那么他见到的可能就是换衣服时候的自己,看到自己开心的做了什么,心里欢喜,但不会太激动,知道那是过去。
而对于乐书而言,他以前偶尔下山的时候遇到过一些刚生出来的小魇兽,也曾在野外的山里发现了挣扎着团起来的几只,除了那几次意外,他在散了遇到的魇兽之前都会看到很多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