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家已经按下骰盅,贺云礼这才意识到骰已摇完,木头骰盅立在桌子上,贺云礼正要掏银子,却顿了顿,回头反问她:“在下能信得过姑娘吗?”
眉间的朱砂痣展了展,青纱掩面的姑娘点点头:“信得过。”
“那便押一百两。”
“是。”
连姑娘接过银子,青纱就垂在贺云礼耳边,待到青纱从肩头拂去以前,贺云礼忽然便听到纱内传来轻飘飘的一句:“总数十三点,小女押大。”
话音轻若罔闻,还来不及见风就已散去。连姑娘执了银子,探身抬手,轻轻押在赌桌一张硕大的“大”字上。
买定离手,庄家开盘。
三颗骰子,四点,三点,六点。
贺云礼心头咯噔一下,瞪大了眼睛,又确认了一次盘面,三、四、六,总数十三,开大。他心下惊诧极了,回头看连姑娘,连姑娘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半垂着眼,并无半点洋洋自得。
“莫不是凑巧罢了?”贺云礼想着,仍然心有疑窦。
第二局开盘,仍旧押一百两。连姑娘放下赌注前,又在他耳畔道:“总数十四点,还是押大。”这一回似乎是听见了他肚子里的话,为打消他的疑虑,证实自己并非凑巧,连姑娘又补上一句,“两点,六点,六点。”
庄家开盘。
两点,六点,六点。
贺云礼这下全然服气了,怪不到大家都传,说这姑娘是个奇女子,此番看来,竟是所言非虚。几盘买大开大,买小开小,贺云礼已是不动声色赚了个钵盆满体。
若是照此下去,子时以前翻个百八十倍的本是决计不在话下了。想到此处,贺云礼又颇觉得有些奇怪,有这样好的功夫,何苦还来做什么赌妓呢,赌钱谋生虽不好听,但也总比看人眼色卖笑来得强。可转念一想,连姑娘一个女子,空有这一身的功夫再好,又顶什么用呢,一无本钱,二无背景,想要独自抛头露面闯荡江湖,倒还真不如寻这么一处高枝来栖,树大虽招风,却也经得起吹,卖笑讨生活虽不易,倒也好过流落街头风餐露宿的。何况赚些名气,日子自然还要过得好些。
只是可惜得紧,他心想,妙哉一佳人,却沦落风月场里,若是……若是能叫他纳回家中,岂非一桩幸事,就是也不知连姑娘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