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司命

半心 七六君 1849 字 7个月前

“你倒是想得好。”

“自是。”

师祖又好气又好笑:“也罢了,容我回去细想一想,若如你所说,或许……倒确有一人合适。”

听到师祖松口,我也松下口气:“既如此,便有劳师祖了。”

话毕,我垂下眼,来回不过一炷香的工夫,我已是疲累不堪,双目昏花,只想倒下休息一会儿。师祖有些看不过了:“把自己折腾得这般病怏怏,看了着实叫人生气!”

我厚着脸皮笑道:“师祖若能早些寻来替我的人,弟子不就可以早些养着了。”

话音未落,“梆”的一声,师祖的尘拂就先于话音落到了我头上。

“我且问你,从今往后,你是个如何打算?”

打算啊,无非也就是寻块地方,坐地等死吧。我心想。

然而师祖正视着我,目光殷切,我不敢也不忍这么说,又仔细想了想,道:“弟子此番见过师祖,已应是了无牵挂,只是心下仍有三件事未平,还要劳烦师祖。”

“说罢。”

“弟子有一山一海一府,当日天君罚我永生永世不得渡海出山,及至今时今日已逾三百年,其间偷跑过一次,被钉上刑柱又劈又烤受了十日,险些丧命,如今连旧底子也不在了,更不敢抗旨,怕是就要终老在这荆山之上。师祖今遭回去,觅得神君替我,他日新君入府,山、海、府皆易主,弟子别无他求,只用留我一屋挡雨,一榻长眠便可。此是其一。”

“好。”

“弟子三百年前封山,府上下人早已被我悉数遣尽,新君亦可自行添置,唯有这一黑一白两只鹤,随我多年,还望师祖予个恩典,留于左右,来日魂归大荒,也可有个报信的。此是其二。”

“好。”

“弟子此生遭遇,皆因一人而起,此人下凡历劫,算来已快满五世,原是盼着再会的,可捱到如今抱病在床,病中残躯,鸠形鹄面,已不愿再见故人。他日故人归天,若问起弟子,只说弟子业已不在,魂散荒山野海,无处可寻了。此是其三。”

话毕,我抬眼四顾,空荡的屋子,也只有一张破琴和桌案上一副笔墨纸砚可伴我余生了。我长吁一口气,背脊也跟着弓了下去:“没了,就这些了。”

师祖默然。

良久,吐出一个“好”字。

“我便依你所言。”

“多谢师祖……”

外面的日头行将西沉,我勉力作别,师祖起身,黑鹤已去牵青牛,白鹤替我送师祖出门,我再也支撑不住袭来的困意,身子一斜,倒下头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