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敢说不是行家

小姑娘被窦老头挖掘走,腾老爷子也不奇怪,小丫头长得太水灵,以老窦做梦都想要个孙女的尿性,见着不喜欢才怪。

两青年:“……”这是个看脸的世界,他们的脸长得很俊也被无视了,只能怪熊孩子长得太招人。

“你跟他们不熟?那正好,我真怕你跟他们是亲戚,容易被带坏,来,小姑娘,坐。”

无辜躺枪的燕行和柳向阳再次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值,他们得罪谁了?他们什么都没做好吗,怎么就被打入坏人名单里去啦?

两哥儿无比怨念,挨着腾老坐着,闷声不吭的当隐形人。

乐韵在指定的位置坐下,神经微微拉紧,就算没有回头,她也感觉到了众人的视线,被人当猴看的感觉绝对不好受。

人刚坐下,服务员送上茶。

腾老没喝茶,献宝似的把袋子放桌面上,小心的抱出砚,放到离窦老头手比较近的地方:“老窦,你赶紧上工,帮我鉴定这个才来喝茶聊天。”

窦仁本来不想理那货的,看到砚,表情一秒正经,伸手捧起来,轻轻的抚摸,再观纹,敲声响,又细细的触摸。

“质地细腻,虽暗淡无光,仍能看出颜色均匀,像松花砚石。你们先坐,我去工作室。”

遇到有研究性的东西,窦仁展现出工作狂热,抱着砚直奔工作室。

大师去工作,四人喝茶坐等,乐小同学对新知识有无究的好奇心,喝完茶,略略坐坐,问工作人员可以不可以站在玻璃外观看鉴定师们工作,得到允许,欢快的站到玻璃窗外欣赏。

工作室的人员给古玩旧货清洗、刷、用放大镜看等等,有条不乱的工作,很快,等着的客人们的东西相继鉴定完毕,有真品,也有仿制品,大多是粗步鉴定,并没有明确鉴定出年代等等,如果想要全方面详细的鉴定,需要一段时间,也需要另交费用,毕竟鉴定工作十分复杂,需要耗尽大量人力和物力等。

人走了,也有人又来了,转眼儿就过去半个多钟,乐小同学也看得眼累,溜回去坐着,又足足等半个钟,窦仁一脸喜气的走出工作室,抱着一团用红布抱着的东西。

“真不真?”还没等对方坐下,腾老爷子喜滋滋的问答案。

窦仁没有立刻答话,在自己常坐的地方坐下,移开几只杯子,把红布包着的东西放桌中心,揭红布:“你们自己看。”

柔软的红绒布揭开,露出一块砚,嫩嫩的绿色,纯净无暇,砚面光滑,光泽柔和,温润如玉。

“好砚!”腾老爷子激动的跳起来,一手撑桌,一手轻触砚面,如抚摸情人一样的温柔。

“老坑松花砚,最初被人涂了掺合腊或灰一样的东西,表面黯淡无光,洗干净就还复本色,以制砚手法和雕刻纹饰等特点论,应是满清中期之物,经历过多人使用,边棱和底面以及最表面几与砚盒接触点被磨得圆润光滑,这是古砚,至少有三百年以上的历史。”

窦仁细心细语的解释,太细致的环节就不说了,因为考古业面知识太多,有些方面还需要积攒足够的经验与阅历才能分析确定。

燕行和柳向阳两人:“……”熊孩子随便淘个块石头也是古懂,幸运女神是她家长辈亲戚?

柳少眼红得受不了,弱弱的问:“小美女,你花多少钱淘来的?”他记得,她之前淘的一块是二十块,这块不会又是白菜价吧?

“二百块。”乐韵笑容灿烂,她砍了好久的价,从八百砍到二百。

果然又是白菜价!

两青年无比忧伤,熊孩子不是说了不懂行吗,以白菜价淘个古砚,这也叫不懂行?

“我也好想要。”柳向阳眼馋得想抢,这个给他的话,保证可以卖好几万。

“你们谁也别想抢,这是我的。”沉浸在喜悦里的腾老爷子,听到青年的话一个激灵,一把捂住砚:“小姑娘,说好了匀给我的,不能反悔。”

“这不是你淘来的,是小姑娘的?”窦仁一脸惊讶。

“我的我的,小姑娘说好匀给我的。”腾老爷子怕人抢,眼疾手快,把砚台和布抓起来,坐下去,像猴子护崽似的护在怀里。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说了匀给你老,绝不会反悔的。”乐韵扶额,虽然那是古懂,可她也是讲信用的,哪会因为它身价倍增就失言而肥。

“嘿嘿,这才是好孩子。”腾老爷子一颗心落了地,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老腾,可不要欺负小姑娘,价钱要公道。”窦仁眼瞅着那捡到宝的某人,忍不住提醒。

“你估价多少?”

“按松花砚的行情来说,满清末期的一块跟这个品质差不多的拍卖到三万,这块起底价至少也是这个数。”

“我就以你的估价匀过来。小姑娘,你看行不?”

“不,”乐韵摇摇头:“老爷子之前出价一万,这块也给那个价吧,如果你不拿来鉴定,出到一万我就会匀给你。”

腾老爷子听到一个不字,以为小姑娘要狮子大开口,谁知竟然不是要高价,而是反而把价减到三分之一,倒把他给整得有点懵。

燕行和柳向阳也惊疑的把小女孩好一阵打量,熊孩子这决定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还是纯粹只是因为单纯的讲信用?

“哈哈,老腾,你欠了小姑娘一个大人情哟。”

“小姑娘讲信用,我也不能让你失信,就一万,咱们爷俩结个善缘。”腾老爷子惊喜于心,满面红光,小心的把宝贝包起来,塞进背包,再摸出一把码得整整齐齐的钞票递给水灵灵的小姑娘。

乐韵接过钱,连数都没数,直接塞进背包。

宝鉴好了,老爷子喜得眉飞色舞,喝了茶,准备告辞时摸出一扎票子给窦大师:“这不是给你的辛苦费,这是小姑娘请你们大家喝茶的。”

“好,我代收着,过几天休息,所有工作人员一起去喝茶。”窦仁会心一笑,将茶水钱收下,老腾说是小姑娘请的,这是帮小姑娘扩人脉,鉴定中心的人都会承她的情,以后凡她需要鉴宝,不仅在这里,就算在他们这些人的家族或者朋友哪里,只要确定是她,都会给与优待。

工作人员们笑着道谢。

四人被送出鉴定中心,走出大楼,到人少的地方,腾老爷子一把抓小女孩子:“你个臭丫头,你敢说你不是行家?”

{}无弹窗乐小同学平生第一回进京,在四九城这一亩三分地上除了晁哥哥之外再无熟悉的人,李哥哥也是后面才认识的,柳帅哥和阉人么,只能算是有几面之缘,因此,当奔向潘家园大门时看到有人从侧面过来,她自然也没怎么在意,当是过客,当老人横切过来拦路,她脑子里闪过了一个想法:碰瓷?!

乐同学的反应那是顶级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一跳就跳到柳少背后,让柳帅哥当挡箭牌,反正柳帅哥和阉人是本土人士,谁想碰瓷,他们有人脉,自然能逢凶化吉。

当躲到高大挺拔的青年大叔背后,听到老人指名道姓似的跟她说话,问她匀淘来的砚台,顿时冏了,呃,是她误会了?

燕行和柳向阳也看到唐装老人,两人面不改色,谁知小女孩一跳就跳开,还躲去柳少背后,两青年满眼怪异,那熊孩子怎么藏起来了?

“腾老爷子好。”两俊少也没去研究小女孩子躲藏的原因,笑嘻嘻的向老人问好。

腾老爷子是谁?老人家姓腾名腾向强,四九城里收藏界的老玩家,七十有余,仍老当益壮,经常在各古玩旧货市场淘东西。

“我老人家年纪大了,你们别顶着个俏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尤其是燕家小哥儿你闪开些,要是晃得我眼花头晕,让我一会儿淘不到好东西,我明儿个就跟老燕急。”

腾老爷子可没给两少好脸色,嫌弃的抬拐杖向左右作拨状,让两青年让让,别挡住他找正主儿。

两少热脸贴了冷屁股,幽幽的撇嘴,微微的让让位身子。

阉人柳帅哥的熟人?

把自己藏在安全之地的乐韵,从帅哥背后钻出身子,好奇的打量老人,那位那老人家挺高的,腰杆也挺得笔直,身高只比柳帅哥略矮那么三四公分,上着青色唐装,鬓发半白,戴金色边眼镜,眼片后的双目炯炯有神。

老人拄一根手杖,左肩搭一只斜背式布袋子,唐装西裤,皮鞋,即有古韵,又有现代风格,古今混搭,特别可爱。

“小丫头看什么?”腾老爷子迎着视线,虎着脸问,他就想找人聊聊,那小不点儿竟然跑柳家小后生背后藏起来,当他是坏人不成?

“手杖不错。”乐韵没看老人家的脸,盯着老人的手杖。

“哎哟,真是个懂行的呀?”老爷子眼神贼亮贼亮的。

“不,我不识古懂,”乐韵抓抓头发,羞羞的笑:“我不懂内行,但我懂药,你老的手杖是苦楝树做的,苦楝树花、果子、根皮能入药。”

“……”燕行和柳向阳默默的望空气,内心却憋足了笑,腾老爷子谈古懂,小女孩子谈药材,这个大概就是所谓的牛头不对马嘴,熊孩子就是熊孩子,连答案都是这么出乎意料。

腾老爷子先是微愕,转而忍俊不住,嘴角弯出一抹弧度:“得得得,不论那个,小姑娘,把你之前在小摊上淘来的那块砚匀我行不行?”

“不行,货已入兜,概不外卖。”匀她的成果?不行不行。

“你这小丫头,还拿乔?”腾老爷子想拿手杖敲小不点儿,讲真,如果那砚在两小后生身上,他想匀那两人敢这么说,他早直接就敲过去了。

“不是拿乔,是真的不匀,你老为嘛想匀去,有什么来头?”

“我瞅着有点像歙砚中的龙尾砚,匀来研究。你小丫头拿着干什么?”

“研药用。我瞅着它挺顺眼,淘回去拿来当磨药材的东西正好合适。”

“……”燕行和柳向阳再次想化身空气,淘古玩旧货就是为拿去磨药?这熊孩子是谁家的,快来拧走,省得气死人。

腾老爷子被逗乐了:“小姑娘,砚台是研墨的,你拿去磨什么药岂不是浪费。”

“研墨是用,磨药同样是用,反正都是用啊,物尽其用就行,哪里浪费了?再说,人哪,不能总墨守成规,有时得来点创新主意,给生活加点乐趣。老人家,您老就别问我了,我是不匀给你的,谁来也不匀,我第一次逛古玩市场,难得瞅着个一眼看到就欢喜的东西,要留着当纪念的。”

“给我欣赏欣赏总行吧?”腾老爷子叹气,只好退而求次。

“行,到一边儿去。”不外卖,给人欣赏是可以的,尤其还是位老人家,她是尊老爱幼的好孩子,不能让老人满载而归,至少要满足他欣赏的要求。

腾老爷子总算心里舒坦了,走得格外快,老少四人走到潘园外墙根下,乐小同学毫无形像的盘膝坐下,老少仨男士哭笑不得,只好也盘膝坐地。

掏背包,提出淘来的成果,乐同学把砚台拿出来放地面上,古玩界有许多不成文的规定,比如,你看中一件东西,有人先拿在手里,你不能上去问价,更不能抢着报价竞争,只有等别人放下你才能上去玩赏;

又比如,把一样东西让别人玩赏观看,不能直接交递,而是应该先放下,让别人再拿,那样一来,如果损坏了,责任明显。

砚台块头比正常的砚台还小一些,呈不规则形,一个角缺了一小块,虽然像久置灰尘,表面粘了些粘状物,外形不美观,而那些干净的角落石质坚润,纹理精美。

腾老爷子端起砚,拿手里抚摸,又轻敲听声,越看那双眼越精亮,爱不释手的把玩,边心疼的嘀咕:“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是龙尾砚,咋就被你个小丫头抢先了一步呢。”

末了,还是不甘心,再次问:“小姑娘,匀我吧,我给你一根手指的价。”

古玩旧货市场论价,为免价高太招眼,有特别的行话,一般以除以一百整的数来论,一百就是一块钱,一千就是十块,一万则伸一根手指头,如果是一万多,则叫一点几,一万五就是一点五。

用行话的一般是涉及大数目,商摊上的小物品也就十块就是十块钱,毕竟买旧货的也有普通百姓和外国游客,并不是人人都懂那些行话。

一万?

燕行看向腾老手中的砚,不就是块有残缺的破砚台,值一万块?

柳向阳听得眼睛冒绿光,他差点想代小美女答应下来,二十块淘个东东,转眼儿就涨到一万,嗷嗷,赚翻了!

“不匀。”乐韵坚定的摇头:“万金难买我喜欢,我第一眼见着就觉得很合眼缘,不管是分文不值还是价值万金,我都不卖,留着当纪念。”

“你不是淘了好多样东西么?”

“其他的是其他的,每样东西都是无可替代的,您老若喜欢文房四宝,我下次淘到合眼缘的再匀给你。”

“小姑娘,你真不懂内行?你不懂咋能挑到这块砚?”腾老爷子眼神怪怪的。

“不懂,我只感觉这块砚很亲切,很喜欢,恰好又能派上场就买了。”

“行,我们进去,你继续淘,看到跟这个一样觉得亲切觉得喜欢的淘回来匀给我。”

“没问题,但是,丑话说前头啊,万一没看到我觉得喜欢的,或者我看着喜欢,实际上价值并不太高,你可不能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