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人呢?
我用手揉了揉眼睛,眼前一片金花,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这是喝醉了,还是在做梦?
朦朦胧胧中,听见有人对我说,“我帮你数,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
清凉动听的声线,如久违的天籁之音。
“瑾年!是你吗?”
我慌乱地站起身来,向他奔过去。
我想大概会扑个空吧,我已经习惯,不知多少次,在梦里曾经看到他,可醒来又如镜花水月般消失不见。
不过这一次,我却真实地触摸到了他的手。
他的指尖依然似曾相识的微凉而光滑,那触感再熟悉不过。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我居然摸到了他,是幻觉吧?
一定是幻觉,此刻他远在欧洲,或者美国,怎么可能出现在我的眼前?
做梦也好,幻觉也罢,只要我可以看见他就好。
我一下将他搂住,紧紧地,再也不放松。
“瑾年,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这是真的,还是做梦?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再离开,我以后一定不再喝酒,一辈子戒酒都行。”
我将脸贴在他的胸前,他砰砰的心跳声清晰地从耳膜传过来,流入我的体内。
他还是像那么多的梦里一样,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眼神里依然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只不过,此时,他的双眸比以往更亮,更黑,更透明,像悬挂在夜空中的两颗黑宝石,两道磁铁一般的光芒直射入我的心脏。
“你答应我了,对吗?瑾年,我不要你离开,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永远,我们已经说好了的,白头偕老,你不会忘记吧?”我伸手触摸他下巴的线条,短短的胡须有些扎手,但却让我感觉更真实。
忽然,他的嘴唇轻轻一抿,“沐沐,我们走吧!”
听见他开口,我心中一阵狂喜,“好,瑾年,我们一起回家。”
我依偎在他身上,走向出口。
可是,酒喝得实在太多了,还没走出两步,我的身子便不自觉地倒了下去。
然而这些事情我并不知道。
有些人,虽然离得不远,但如果他的心门紧闭,就像活在两个世界里。
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忙着裴瑾年的事情,而我则在锐丰忙得不可开交。
谈判,决策,应酬,各种没完没了的会议,我的脑子几乎是木的,偶尔甚至会罢工。
我真纳闷儿,裴瑾年以前是怎么做到的呢,看上去他并没有像我一样紧张吃力。
可能人与人之间的天赋有太大的差异,他是聪明人,而我是个笨蛋。
不过,他们偏偏让我这个笨蛋来做这件事,真是难为死人了。
可既然答应下来,就没有了退路。只能咬着牙坚持到底。
在与一位老客户面谈时,对方问起裴瑾年的情况,我一时语塞。
关于那些传言,最没有资格辟谣的就是我了。
就好像他对全世界对说了实话,而唯独将我的眼睛遮起来。
“他最近有点忙。”我优雅地微笑着,不动声色地答道。
有谁知道,这笑容背后,藏着怎样的辛酸。
“我想裴总接下来,一定会有大动作吧?”不知这位客户是投石问路,还是根本不相信我的话,在讥讽我。
我辛苦地装傻,云淡风轻地说道,“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喽!”
从客户那里出来时,我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已经僵化。
累,很累。
比工作本身更累的是说假话。
工作累的是大脑,而说假话累的是心。
我的大脑尚且可以运转,而胸腔里的这颗心却脆弱无比。
司机在前面开车,我坐在后排无力地倚在座椅上,漫无目的地看着车窗外熟悉而陌生的街道,回忆像沙滩上一串串的珍珠,随着海水一浪一浪地涌来。
“停车!”
我不由自主地推门下车,走向路边的咖啡馆,馆前怒放着四个字:生如夏花。
“你先回去,不必等我。”我对司机丢下一句话,径自走进了咖啡馆的门。
去年的今天,我和裴瑾年相遇,在这里。
我坐在了我们当时坐过的那张桌子上,用手不断地抚摸着桌子的每一个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