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承诺,所以,她明明知道裴瑾年是自己的儿子,却不肯相认。
而这样的承诺,本来就是有悖于人之常情的,所以,现在裴智远明明知道他们已经相认,却也不好说什么。
如果说起来,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况且,是裴瑾年不顾一切寻找生母的,并不是洛君柔主动。
如今,最担心的人,就是纪婉月了。
她当初忍辱负重,接纳了裴智远和洛君柔的儿子,并将其养大,可这孩子自从进入家门那天开始,就没有叫过她一声妈,这还不说,长大之后竟然只身回国,寻找自己的母亲去了。
所以,她感觉已经被边缘化,辛辛苦苦了二十几年,却为他人作嫁衣裳。
因此,她不远万里,追到了云海,为的就是阻止裴智远和洛君柔复合。
那边已经为她撕破了脸,而洛君柔对此事还一无所知。
他们母子,只要一说起从前的事,不是落泪,就是深深的遗憾。
这有什么办法呢?是生活给的,全部都是分离的苦,和无尽的惦念。
“瑾年,如果没有别的事,你以后还是少来我这里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小沐也要少来,虽然你和依依是朋友,但别人只会关注到你裴家少夫人的身份,少些是非为好。”洛君柔拭去眼里的泪,对我们说。
“我做不到。”裴瑾年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决,“谁喜欢说,就让他去说好了。”
洛君柔迟疑了片刻,“你爸爸如果知道你们经常来我这里,会不高兴的,毕竟我答应过他,永远不见你的。”
“妈!”裴瑾年握住洛君柔的手,“您那时是迫不得已才那样做的,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们也分离了二十几年,这些足以抵消一切,您不必再顾及什么了。
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们就是住在一起也是天经地义,何况是偶尔来探望您几次。而且,我爸知道这件事情,虽然他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也是不反对的。”
洛君柔眼里的柔和敛了敛,唇角勾出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笑意,“他高兴与否,倒不是我考虑的事,我只是不想因此牵连到你和小沐,毕竟人的本性是不会改变多少的。”
看来,洛君柔对裴智远的恨意还很深,目前看来,实在是没有原谅他的可能性。
只是不知道,她如果知道了裴智远不但为她购买且按她的喜好装修了这栋房子,还不止一次地在她家附近远远地看着她后,会是什么心情。
枫桥怡景。
我和裴瑾年进门后,才知道洛依依和欧阳一飞去游乐场玩了,洛君柔还在认真地钻研剪纸。
虽然只过了不到十天的时间,但她剪出的花样比原来进步多了。
我把她刚刚剪好的彩纸展开,放在浅色的沙发上,“哇!是一条鲤鱼!”
洛君柔笑着说:“你们终于不用猜了!这是年年有余。”
“妈,照您这水平,我们家过年就不用买春联了!”
“那怎么行?这样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不会啊,反正我预订了,到时候来您这里取呦!”
我和洛君柔悠闲地聊着天,裴瑾年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双手抱胸,向窗外看着什么。
“对了,您过年想买什么年货,我陪您去逛逛吧?”我一边翻阅洛君柔的剪纸图样,一边问她。
“也没什么要买的,感觉现在过年和平常没有太大的区别,年味儿也没那么浓了。”她放下剪刀,脸上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苍凉,“过几天是你外公外婆的忌日,我去给他们送束花。”
裴瑾年的外公外婆,也就是洛君柔的父母,多面前死于一场车祸,这我是知道的。
那时,裴瑾年只有两岁,或许已经不记得他们了。
“妈,我陪您一起,其实我早想去祭奠外公外婆的,只是怕提起这事,会惹您伤心。”裴瑾年转身,来到洛君柔身边。
洛君柔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沙发,示意裴瑾年坐下。
“那年,你只有两岁,云海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足有半尺那么厚。我们住在郊外的平房里,那时的取暖条件还不好,你感冒发烧了,身上盖着几层被子,还是瑟瑟发抖。
你外公外婆推着车子去几公里以外的地方去买燃烧好些的煤炭,没想到回来的路上遇到身边的一辆客车因为路滑突然侧翻,他们……因躲闪不及,被双双压在下面……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他们……已经……”
洛君柔几度哽咽,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了,眼泪扑簌而下。
“别说了,妈。”裴瑾年将洛君柔抱在怀里,眼圈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示意我取几张桌上的纸巾来,这时我的眼睛也不觉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