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裴瑾年用的也是和我一样的招术。
再一次默契。
只不过这一次,各揣心腹事,彼此有各自的打算,但目标却出奇地一致。
果然,端着汤碗从厨房走出来的洛君柔见我们发生了不愉快,立即说道:“瑾年,你这样凶夏沐可不对,她对你关心得紧呢。”
听了这话,裴瑾年眸光一敛,慢慢站起身来,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深邃,眉峰高耸,对洛君柔缓缓地问出一句话,“您为什么只批评我?”
通情达理的婆婆,见到儿子和儿媳为小事拌嘴,都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说儿子两句,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洛君柔心里把裴瑾年当成儿子,当然也会本能地批评他一句。
可是,她却忘记了,自己还没认这个儿子。
从她的角度讲,我是她儿子的闺蜜,裴瑾年才是第一次真正见面的客人。
这种情形下,对于我们的小争吵,她要么视而不见,要么会无所指的说上一句。
即便是批评,也应该批评我才对,怎么也轮不到裴瑾年。
洛君柔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自己,一时语塞。
我觉得裴瑾年这样太失礼了,无论如何,洛君柔也是长辈,他不应该这样对她说话。
“瑾年!”我忍不住提醒他。
洛君柔柔和地笑开,示意我没事,又对裴瑾年说:“阿姨顺口随便说的,说错了你别介意。”
裴瑾年的眉锁得越得愈发紧了,直直地看着洛君柔好一会儿,问道:“是不是我不够好?还是我做了什么惹您生气的事?”
洛君柔将其中一只汤碗放在我的面前,同时低着头说:“当然不是,夏沐和我的女儿差不多,我只是希望你们好好的,没别的。”
我直给裴瑾年递眼色,示意他有点过分了。
可是他根本不看我一眼,目光一刻也不离开洛君柔。
洛君柔本来要送到他面前的汤碗,硬生生被他的眼神抵了回来,她只好继续捧在手里。
裴瑾年绕开面前的椅子,站到洛君柔面前,红着眼圈问:“真没别的?”
洛君柔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摇了摇头,声音很是虚弱,“还能有什么?”
裴瑾年的嘴唇微微开启,轻颤几下之后,才低哑着声音说:“您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妈!”
“啪”地一声,洛君柔手里的碗落地,摔得粉碎。
妈?!
他叫洛君柔妈?他知道,他果然知道了!
我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终于明白,方才他故意跟我拌嘴,那是最后一试。
那一试,让他确认,洛君柔是他的亲生母亲没错。
我没空想他是如何知道的,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母子终于可以团聚!
洛君柔的双手仍然停在原处,像是那只碗从来不曾从手里脱落。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裴瑾年,脸上没有表情,眼里没有泪水,依旧木然地站在那里。
见洛君柔无动于衷,裴瑾年似乎很受伤,晶莹的泪珠从眼里滚落,“妈,您早就认出我了对吗?二十二年,八千多个日夜,我无时无刻不盼望着这个情景,连做梦都想,听您再唤我一声箫箫。
可是,我已经站在您面前了,为什么您还不肯认我,到底是我哪里不够好,您告诉我,我改,我一定改,我求您认我好不好?我真的是您的儿子,我想念您……”
裴瑾年声泪俱下,连我在一旁看得都雨泪滂沱,何况是与他二十二年未曾见面的洛君柔。
她一个劲儿地摇头,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瀑布一般,夺眶而出。
洛君柔的身体在颤抖,嘴唇在颤抖,连声音也是颤抖的,“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是妈妈对不起你。”
“妈!”
“箫箫,我的孩子,妈妈也每天都在想念你。”
裴瑾年和洛君柔抱在了一起,这个等待了二十二年的怀抱,空缺了二十二年的母爱,今天终得圆满。
“妈,您别哭,眼睛才刚刚手术,还没恢复好。”
裴瑾年小心地为洛君柔擦拭眼泪。
洛君柔终于肯与裴瑾年相认了,我如释重负,拿起裴瑾年的车钥匙,悄悄退出了房间。
把空间给他们吧,他们已经分离太久了,一定有太多的话要说。
直到坐进裴瑾年停在楼下的淡金色奔驰车厢里,我的眼泪都不曾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