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人海,神州大地,想要知道月儿在哪里,这件事情或许真的难如登天。

但我也许可以。

如果我能够觉醒神通的话,我就能够找到她。

我的神通,书上是这么说的。

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我必须找到她。

她是我存在于这个世间唯一的指望,没有她的世界,对我来说,完全没有一点儿趣味。

没有人知道我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经历过多少的生死。

没有人知道,她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

我也会亲口告诉她。

是的,我要告诉她,为了找寻到她,我受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泪,曾经死去又活来……

我要将我经历的这些,统统告诉她。

然后我还要对她说出那句话。

我爱你。

我爱你,在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爱上了你。

我爱你的肉体,也爱你的灵魂。

我爱你的一切。

你必须属于我,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爱你爱得那么深沉。

你是天上的仙女,是公主,是不可亵渎的鲜花……

原谅我没有读过书,也不会那些花里胡哨的形容词,所以我的形容,没有说出你十分之一的美丽。

你是圣洁的、美好的、纯洁无瑕的。

我爱你。

所以我能够为你忍受一切。

当我觉醒了伪神通的事实,第一时间确定了你的方位。

原来你在南边的那个海岛。

你在一个人迹罕至,几乎没有外人去过的山村里面。

当我循迹而至,来到了这个黑乎乎的棚子前面时,我的心脏,激动得几乎都要跳出来。

门上有一把锁。

一把黑乎乎的锁,它是如此的大,就好像是一个铁将军。

有人看到了我,开始大声地叫喊起来。

我回过头去,是一个老妇人,她身边有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而那个老妇人张开嘴的时候,露出了被槟榔汁给染得漆黑的牙齿来,显得无比丑恶。

她讲的是土话,我似乎没听懂,似乎又听懂了。

我没有理会她,而是伸手,将那把巨大的锁给拧断了去。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根木棒,恶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脑袋上来。

哐……

我没有避开,那棒子应声而断。

我回过头来,一个没穿上衣,满脸横肉的男人在冲着我大声叫喊着。

我去推门,结果那男人又冲过来拦我。

我一巴掌,将他给甩飞了去。

小丫头哭着跑过去,喊“爸爸”。

我往棚子里面走。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这里面比猪圈、牛圈还要臭很多,但是比茅厕要好一点。

我看到了里面堆集的干草,黑乎乎的锁链,以及……

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

女人躺在干草上,左脚上面被锁链捆着。

她的肚子高高隆起。

她的头发乱糟糟,跟以前我扒过的鸟窝一个样子。

我能够看到跳蚤和虱子。

她嘿嘿嘿地笑。

她身上有四十九道伤疤,分布在前胸、臀部、后背和胳膊上,女性特征的周围,有好多个烟头烫痕,左胸往下那里有一道伤口还没有愈合,上面已经开始流脓了。

她的右手有四根手指,尾指断了。

左手三根,中指和无名指断了半截。

她的左膝盖受创过,好像直不起来。

她脸色枯黄,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只有肚子有些突出、隆起。

她的双目暗淡无光。

但抛开这些,我还是认出了她来。

周晓月。

月儿……

我曾经在山里面的小月潭偷看过她洗澡,那个时候的她,美得就像天上皎洁的月亮。

而这个时候的她,除了眉眼之间的依稀模样,我已经找不到半点儿影子。

我走到了她的面前,喊了一声:“月儿姐。”

她当年给我包子、煮鸡蛋和韭菜鸡蛋馅的饺子时,我就是这么叫她的。

此刻她的眼神呆滞,游离不定,显然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她说不定已经疯了。

而这个时候的我,已经跟当年的小鬼崽子,截然不同了。

但是当我叫出口的时候,她却笑了。

她嘻嘻地一笑,说道:“小车?”

她居然认得我?

嘻、嘻、嘻……

她到底还是疯了,除了叫出这一声之后,一直都在傻笑。

她笑得像个傻子。

我也笑得像个傻子,而这个时候,那个汉子,又冲进了黑乎乎、跟猪圈一样的黑棚子里面来。

我回身,抓住了他的脖子。

就在这个时候,月儿突然间开口说话了。

她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对我说。

杀了他。

我终究还是没有杀了他,而是将他也变成了我当年的模样。

然后我杀了她。

这是她的要求,哭着求我。

我受不了她哭。

我宁愿为她做任何的事情。

包括杀了她。

我将她葬在了最高的山坡上。

我编了最美的花环,放在了她的坟头。

那墓碑是我亲自雕刻的。

我没上过学,但识字。

我在墓碑上面刻下了“先室周晓月夫人之灵”,落款处,我沉思了许久,郑重其事地写下了两个字。

“六耳。”

从此之后,这世间再也没有“胡车”此人。

只有六耳。

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