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蒹侠有些讶异,随后他脸色沉了下来,问我道:“为何?”
我说我们的行动是绝密的,而且一路过来的时候,小心翼翼,没有任何纰漏,但最终还是被这般对待,这说明了什么?我不说,您自己想。而事实上,我与本次行动的负责人叶傅国,有着很深的误会,我与他刀兵相向,差点儿交代了性命,我的名字若是出现在了他的耳中,你觉得,以他阴柔的性格,在场的众人,能有几个会活下来?
听到我的话,崔蒹侠陷入了沉默,而我则拍了拍他的肩膀,让老爷子好好想一想,自己则走向了其他人去。
我在这边与崔蒹侠交涉,大家不会打扰,而当我走过来的时候,场中众人难掩心中欢喜,立刻就围了过来。
龙三刀将刀毫无风度地扛在肩头,冲着我哈哈大笑:“侯老大,痛快啊,痛快。用刀,还是得杀人,当初我学成手艺之后,大开杀戒,却扣扣索索,挑筋断手之类的,小心翼翼,不敢妄动,这会儿,是真的痛快了……”
刚才一番混战,就属龙三刀最为兴奋,与人交起手来,就跟疯狗一样,简直就是浪逼一个。
好几次我从他身边而过,都差点吓得半死,为他担心不已。
而偏偏是这样的人,身上居然没有一点儿伤痕,连别人身上飞溅而来的鲜血多没有沾染多少,当真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角色。
他如此高兴,我也没有扫他的兴,低声吩咐道:“这样啊,你还不过瘾的话,去四周打量一番,瞧见没有死透的,补下刀。”
“好嘞!”
龙三刀这人的架子很大,平日里都是端着的,但偏偏在我面前装不起来,随着我一声吩咐,他也朝着旁边撤开了去。
李洪军先前累得够呛,坐在了血泊之中,周围还是断肢残躯,却也不管,这会儿回过神来,也不敢休息太久,怕身体变得僵硬,于是勉强爬起来,对我说道:“那帮人指不定还会拉强援过来,我们不能久留,得赶紧走。”
李安安也是理智派,知晓我们身处这危险境地,周遭都没有任何援兵,如果掉以轻心,很容易会被敌人的“二次打击”给直接压垮。
所以她也出声附和。
越是大胜,越需要如履薄冰。
我点头,对小狗说道:“简单打扫一下战场,看看咱们的人,还剩下几个。”
事实上,血战过后,能够瞧见的人并不多,除了我们这几个,其余人是否还活着,这真的是一个很难说清楚的事情。
得赶紧集合大家,然后撤离。
所以简单的休整之后,大家立刻就行动起来,一边呼喊着同伴的名字,一边在死人堆中,找寻还活着的人。
是敌人,就直接补刀,毕竟在这鬼地方,我们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得看运气,哪里能够留俘虏。
是队友,那就赶紧看是否能够救下来。
简单地搜寻之后,我们发现了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
此番前来的十八人,再加上两名向导,在连番大战之中,损失大半,除了个不能确定的人之外,其余的我们都瞧见了尸体,真正活下来的,只有队长崔蒹侠,副队邹国栋,以及我、李洪军、李安安、龙三刀和小狗。
另外我们还从尸堆之中刨出了还剩下半口气的小虎来,但在他不远的地方,我们瞧见了巫棍南华的尸体。
这个曾经让我误会、无比崇敬的男人,最终死在了这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附近。
因为当时的场景实在是太乱了,所以我无法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南华尸体上面的伤势来看,他应该是被一记长刀捅穿了腹部,然后痛苦地死去。
而在他的身边,至少有七八个脑壳被直接敲破的敌人。
我用手在他的伤口上抹了一下,感受到了鬼刀的气息。
想必,他是死于那个日本女人的偷袭吧。
崔蒹侠伸手过去,将南华那愤愤不平、死不瞑目的双眼给抹平,然后叹息着说道:“他用性命,证明了自己。”
是的,这是一个让人敬佩的人。
虽然“此南华”并非“彼南华”,但我对这个人,还是充满了敬重。
所有能够找得到的队友尸体,我们都集中过来,然后我用棒子刨了几个浅坑,将他们简单葬下,等待着日后回来,再进行收敛,而随后我们便选择撤离了战场。
至于那个身受重伤的小虎,也在敷了金疮药和丹药之后,由各人轮流背在身上。
我们在黑夜里潜行着,虽然没有向导,但来时的路却并没有忘却,而且白天的时候我们在这几座山头也转悠过,倒也不至于会迷路。
我让他们探路前行,而自己则留在了尾部,选择随时断后,阻隔有可能的追兵。
走了差不多半小时,突然邹国栋朝着我走了过来。
他与我并行,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仿佛酝酿了许久,走了好一会儿的邹国栋终于憋不住了,对我说道:“侯漠,对……对不起。”
我脑子里一直都在思索接下来的事情,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故而有点儿听不清楚邹国栋的话语,愣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
邹国栋又说了一遍:“侯漠,对不起。”
这回他倒是利索了。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为什么这么讲?”
邹国栋深吸了一口气,对我说道:“我听信了别人的话,误会了你,将那叵木藏着,没有拿出来,但是现在看来,你完全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你是一个大英雄,而我,却是小人……”
我听他激动地表述着,没有说话。
一直等到他说完之后,我方才淡淡说道:“没事,一切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