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这模样,就跟一委屈的乡下老头儿一样。
完全没有刚才拿住马一岙,想要将他整个儿往嘴里塞的凶恶模样。
这人的演技真的是很不错,妥妥的实力派。
不过孙传方显然并没有相信他,而是看向了我们,说道:“仇千秋之所以能够在京城立足半个世纪,除了祖上荫萌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谨慎低调,他为什么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倒向黄泉引呢?”
他这么问,显然是相信了我的说法。
我对他的识人能力很是敬佩,赶忙说道:“仇千秋有个得力干将,叫做尚大海,此人的儿子叫做尚良,曾经走后门被塞进了第一届修行者高级研修班,当时他在培训期间觉醒了上古夜行者血脉,然后肆意屠杀营内成员,并且还与黄泉引的鼠王狼狈为奸,最后居然还假死逃生了去——就是此人,在为仇家和黄泉引穿针引线。至于仇家为什么会有如此选择,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孙传方听我说完,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
他显然是相信了我的说法,而仇千迟瞧见形势陡然扭转,顿时就慌了,冲着孙传方大声喊道:“孙老,孙老……我们是冤枉的,冤枉啊——我仇家曾经为朝堂流过血、背过锅的,你千万不要相信那小子啊?这一切,其实都是上头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马三爷轻轻拍出了一掌来。
他这毫无预兆的一掌拍来,原本还在奋力辩驳的仇千迟不但话音中断,而且身子也顿时就是一阵踉跄。
他往着旁边走了几步之后,跌倒在地,整个人却是直接变扁了去。
这种扁,虽然不如纸张那般夸张,但用“肉饼”来形容,其实还是蛮恰当的。
而这个时候,远处的警笛声也终于响彻周遭,有差不多三十多人,有穿制服的,有没穿制服的,下了车之后,一拥而上,朝着这边扑来。
仇家的人非常慌张,而作为客卿,不少人都直接将手中的武器给扔掉了去。
不少人甚至直接跪倒在地,将手高高举起,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作为生存在京畿重地的夜行者家族,对于朝堂和权力的畏惧,要明显高过于乡下小地方的人,这使得原本凶狠的一众仇家人,在此时此刻,大势过去之后,居然就跟那小绵羊一样无害。
这样的情形,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大半个世纪之前,那一场发生在华夏大地的侵略战争。
我们的敌人在战争期间,显得格外的血腥和残忍,不但对于生命无比漠视,而且还以杀人为乐,简直如同畜生一样。
但是在战败之后,这些人却如同幼儿园的小朋友,又乖巧,又有组织纪律性,跟战争期间的表现截然不同。
而越是这般,越是让人觉得畏惧。
更让人意外的,是他们对于仇千迟的死,居然一点儿震惊都没有,仿佛这事儿本就应该如此。
这才是最让人为之惊讶的。
我开始对这六人的身份有些好奇来,而这个时候,斜月对我们说道:“今夜之事,到此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我知道你们两个此番过来,是为了王朝安报仇,但事已至此,就不要再有任何杀戮了,你们觉得呢?”
我苦笑着说道:“您看我们两个这样子,像是还能够闹事儿的样子么?”
斜月点头,然后说道:“那行,这儿的事情,就交由我们来处理吧,我让人安排一下,送你们去医院……”
马一岙这时仿佛才回过神来,开口说道:“我们两个没事,只不过是脱力而已,送我们回家休息就行。”
斜月说如此也好。
随后,他想了想,给了我一张纸片,然后说道:“游侠令没了,以后想联系我们的话,就打上面的电话吧,不管是胡车的消息,又或者别的事情,都可以找我们——我跟他们谈过了,他们对你的印象挺不错的……”
我接过了纸片,下意识地看了马一岙一眼,然而这时的马一岙,却在瞧着远处的马三爷。
我收了纸片,与马一岙相互搀扶着往外走,而斜月大概是又想到了什么,对我说道:“这几日你别乱跑,我们有可能会找你。”
我点头,说好。
我和马一岙收了地上的兵器,而那太白金星也将我的八卦袋给找了回来,交还给我。
我与马一岙相互搀扶着往外走,所过之处,仇家的人全部都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不敢与我们的目光对视,而那些赶来的制服人员,对我们的存在,却熟视无睹。
一直来到倒塌的咸陵会馆正门口,有一个国字脸男人在那儿等待着,向我们问好,然后询问我们前往的地址。
马一岙没有隐瞒,直接报了我们当下的落脚点。
我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去找老爷子,而是先回落脚点,不过也没有怎么问。
毕竟这会儿,大家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处于最低谷的状态。
所以我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回程的路上,我和马一岙都一言不发,抓紧时间休养,所以等到达了目的地时,我们已经能够正常行走了。
送走了司机,两人上了楼,在即将抵达我们落脚点所在楼层的下两层电梯,马一岙突然按住了,然后叫我出来,前往旁边的楼道里去。
两人进去之后,马一岙侧耳倾听了一番,然后对我说道:“仇千迟临死之前,说的那一句话,有问题。”
他的神秘行为让我摸不清楚,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
马一岙缓声说道:“他应该想说,这一切,其实都是上头安排的……”
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而马一岙则一字一句地说道:“包括我师父的死,那帮人,其实应该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