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面对着我算作是讥讽的责问,楚小兔却显得有些茫然,她原本那一双明亮有神的双眼,此时此刻一片空洞,好一会儿,她方才反应过来,望着我,张了张嘴,然后说道:“你说什么?”
我盯着她,缓声说道:“如果不是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执意要将他杀了的话,他也许能够活得更久。”
楚小兔说道:“可是,他杀了我哥哥。”
我说道:“那个人,也就是你的义兄,如果黄前辈不杀了他的话,在不久的将来,你一身的清白,以及性命,都会落入他手——黄大仙正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方才果断出手,将他斩杀了的。”
楚小兔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愤怒地说道:“不,不可能,你骗我。”
我说从始至终,我一直都没有骗你,黄前辈有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就在刚才,他也预知到了夜复会要搞事情,所以他才会提前作了布置,让我们所有人得以离开——他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而你,到现在难道还没有看透么?
楚小兔愣了一下,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瞧见她开始认真思索起来,显然是被仇恨蒙蔽了的内心,在黄大仙的死后,受到了一定触动。
我没有打扰她的沉思,转身准备离开,而就在这个时候,楚小兔却叫住了我,对我说道:“所以,你是准备杀了我,给他报仇么?”
我停下了脚步,看着脸上变得有些憔悴的楚小兔,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不,我只是想要点醒你,人如果一直沉溺于仇恨之中的话,有可能会错过许多美好的风景——现如今,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话,他都已经离去了,希望你能够好自为之,不要再误入歧途……”
这么说,总感觉有一些在打官腔,但我却不得不说。
不管如何,我总感觉现在的楚小兔,并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样子,对于她,我总有一些说不出来的责任感。
听到我的话,楚小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随后,她认真地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重来?”
她说的话很含糊,但我却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事实上,在某一瞬间,我的脑海里突然间浮现出了当初在湘西之时,我与她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那个时候的楚小兔,有着我对于女性不少美好的向往。
然而……
时光飞逝而过,物是人非,终究还是不同了。
我低下头,说道:“对不起。”
楚小兔听到,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双目之中,却有着令人动容的悲伤。
她笑了,笑得很冷,话语也很冷:“我知道了,很好,很好,我们终于,还是走散在了茫茫人海里了……妈妈说得对,男人,到底还是靠不住啊……”
说完,她转身,朝着远处离开去,而在她身后,还有两个年轻男子跟随着,喊道:“小兔,小兔,你去哪里?”
楚小兔没有回话,几个纵身,人便消失在了竹林深处去。
她离开了,而马一岙则走到了我的跟前来,用胳膊肘子捅了捅我,说道:“怎么,还是放心不下这个妞儿?”
我摇头,说我在想,黄大仙应该知道谋害他的人,是楚小兔,但是从之前,到刚才,他为什么却选择放了她,置之不理呢?
马一岙沉吟一番,然后说道:“他的神通,是预见未来,但未来的片断是支离破碎的,除了自己的死亡,他一直都没有真正掌握过,或许是认识到了这一点,他方才会舍弃个人的恩怨吧……”
我摇头,说你说得太绕了,我听不懂。
马一岙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说吧,在此之前,他可能做了无数改变未来的事情,但这些事情的走向,其实未必是一个好的结果。人终究还是人,即便是跳出了生命的洪流,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终究摆脱不了命运的控制,所以他最后决定,不去改变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说道:“黄前辈的境界,已经不是我们所能够理解的了,从这一点来说,他胜过这世间许多的人了。”
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度过了自己灿烂辉煌的一生。
想到这里,我心中的悲伤消减了许多,而随后,我想起他的临别赠言来,问道:“他最后跟我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得不是很懂?”
马一岙摇头,说我也不太懂,特别是后面一句,我知道那句话是出自于唐朝诗人李贺在《苦昼短》里面的词,大概是在感慨时光流逝之快的意思,但里面又有许多不同的见解……
我是理科生出身,虽然九十年代的中专生还是相当真材实料的,但毕竟术业有专攻,所以听得一头雾水。
他讲了半天,我方才怯怯地说道:“李贺,是李白的亲戚么?”
马一岙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说道:“就是写出‘黑云压城城欲摧’、’雄鸡一声天下白’和‘天若有情天亦老’的那哥们,总之这家伙是一个怪才,命运多舛,故而诗意越发浓郁——对了,说到李白,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太白仙才,长吉鬼才’,讲的就是他们两个……”
我说那你感受到了什么没?
马一岙说道:“黄前辈言语平淡,发人深思,我需要找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感悟才行。”
他这般一说,我方才想起来,我们这会儿才是刚刚脱离了险境,后面还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去做呢,哪里闲得下来。
就在这时,我听到李安安在唤我们:“侯漠,马一岙,过来,这里。”
我转身过去,瞧见她站在了武当浮空道人的身边,而旁边还有其余的几位顶尖大拿。
我和马一岙互看了一眼,然后走上前去,与几位顶尖高手施礼,寒暄了一番,说道:“刚才紧迫,来不及跟各位问安,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