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冤家路窄

楚小兔给我弄得一身鸡皮疙瘩,使劲儿摇了摇头,说唉,算了,怕了你了,真恶心,我留在这儿就留在这儿,你们自己小心点,知道不?

我点头,笑了,说好,没问题。

将楚小兔留下之后,我们整理了一下身上刚刚换上的衣服。

大棉裤、绿色军大衣,这一打扮上,人顿时就多了几分乡土气息,然后又揉了揉头发,感觉整体的气质都变了模样。

随后我们回到了道路,往着山上走去。

路上的时候,马一岙在跟我讲解身份,以及一会儿的应付之策,而我则有些好奇,问他老秦到底是干嘛的,为什么还能参与这寿宴呢?

马一岙告诉我,说老秦的全名,叫做秦江,他籍籍无名,但爷爷辈却有能人。

他爷爷叫做秦大茂,在解放前后的川藏一带,是十分有名的,最著名的事迹,就是在金沙江畔,与一头肆虐西康省的午马野妖交战——那头午马夜行者是藏边之地跑过来的,常年在深山野泽之中生活,不懂人语,行事作风,全凭本能,故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时的国民政府还出巨资悬赏过此人,标价五千大洋(那时候的法币已经没有信用了,不如银元保值)。

秦大茂与其激战三天三夜,从金沙江上游打到了中游,且战且走,斗智斗勇。

他最终将其头颅斩下,一战成名。

最让人值得称颂的,是他后来凭着人头领了大洋之后,将钱尽数散给了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难民们,一时之间,名声大噪。

秦家几代,都是修行者,只不过一代不如一代,到了秦江这一辈,修为已经远不如先辈了。

即便如此,他还曾与马一岙并肩追击过人贩子,不输侠义。

只不过他娶妻生子之后,人就变得安稳起来,特别是妻子死了之后,更是将性格收敛,变得谨小慎微,不敢轻举妄动。

马一岙经历过了秦江的意气风发,也瞧见过他的痛苦绝望,对于他,倒也还是挺理解。

不管他如何,马一岙对他都保持着一份敬意。

敬往事,也敬如今。

听马一岙聊完这些,我对于刚才老秦的表现也释怀了许多。

我叹了一口气,说这事儿倒也真怪不得他,毕竟有个小孩,也有牵挂,不可能跟着咱们,草莽江湖——其实如果有得选,我也愿意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到时候再开一家餐厅,每天做点儿糊口生意,然后天黑关店,侍弄媳妇儿,那感觉,嘿,美滋滋。

马一岙笑了,说那老婆,是秦梨落,还是楚小兔呢?要是这两个人,哪个都不是甘于平淡的妞儿,你可踏实不下来。

我有些尴尬,说瞎说啥呢,我跟她们有啥关系啊?

马一岙瞧见我一脸通红,说你对谁没意思?

我说两个都没有。

马一岙拍手,说好啊,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个楚小兔,长得漂亮,人又可爱,最重要的是为人醒目懂事,你不要,我可就自己追了啊?

我朝他翻了一下白眼,说行吧,你想追就追吧。

话说完,我有点儿后悔。

楚小兔,说起来,还真的是挺可爱的,这样的女孩子来当女朋友,别的不说,至少每天都会很开心吧?

两人边说边走,来到了一处山道前,两个穿着蓝色长衫的人拦住了我们,问道:“哪儿的?”

马一岙递上了请柬,然后说道:“绵阳肖家。”

那人接过了请柬,打量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地说道:“肖炳义是你们的谁?”

马一岙拱手,说是家父,他有事去了东北,长辈们让我过来,见见世面。

那人冷笑,说去了东北?哼哼,抱歉,两位面生,没有保人的话,我们是不好放你们进去的,毕竟今天来的,都是道上的贵客,要万一冲撞了谁,可是要怪到我们头上来的。

我听了,知道这人在为难我们,忍不住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我们……”

没有等我把话说完,那人就挥了挥手,说走、走、走,要么你们去找到认识你们的保人,要么就打道回府,请柬上面写着肖炳义,我这儿就只认肖炳义,至于其他的猫猫狗狗的,抱歉。

他说得坚决,我有点儿恼火了,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正要跟他理论,却给马一岙给拦住了。

他笑着对那人说道:“两位,两位,我这弟弟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多多包涵。你看啊,我们也就是替父亲过来送个礼,也算是完成个任务,送完礼,我们就回去,要不然我们这么回去了,回头给我父亲知道了,可不是要打断我们的腿?”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过去,那手掌之中,有一小叠钱。

瞧那分量,差不多有百的样子。

那人瞧见,眉头一竖,说年纪轻轻,哪里学的花架子?收起你这玩意,爷不吃那一套。

这家伙一副廉明清正的模样,软硬不吃,让我和马一岙都有些尴尬。

我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而就在这个时候,山路上走来一人,笑着说道:“哎呀,柳浑兄弟,这两人我认识,不然就放了他们上山吧?人家礼都带来了,灰溜溜回去,也不是一个事儿,您说对吧?”

我抬头一看,瞧见来人,却正是之前扬长而去的老秦。

他大概是不放心我们,所以特地在上面等着,瞧见我们被为难,就过来解围了。

那人瞧见老秦,方才说道:“原来是老秦你的朋友啊,行,这事儿给你个面子,走吧,走!”

我们这才得以上山,走上去十几米,马一岙方才对老秦说道:“多谢。”

老秦没有跟我们聊太多,而是低声说道:“客气了。”

三人一前一后,上了山岭,一直到峰顶位置,瞧见这儿十分宽敞,依着山势建了十来套院子,其中有一套大的,得有四进院子。

而那院子跟前,有一大块的平地,用青砖铺陈,上面搭了台子,下面搭了暖棚,而且还摆了二十几张的八仙桌。

此刻山上的人挺多,大部分在暖棚里面搭桌子打麻将,在暖棚之外,又分了几圈人,在那儿叙着话。

老秦去接待那边送礼,而马一岙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我问怎么了?

马一岙低下了头去,然后小声说道:“收礼台旁边那儿,那个大光头、脖子处有个大痦子的老家伙,就是鲁大脚。”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