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旁边的邻居询问,才得知海妮父母死亡的当天,海妮的弟弟罗东伟的确是有回来过,不过他很快又离开了,根本不露面,就连丧事的操办,都是海妮的小叔和姑姑弄的,而为了弄这些事情,在村长的见证下,还将这个房子给卖了。
一直到现在,海妮的那个弟弟罗东伟,都没有再露过面,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然,也有可能是海妮的小叔和姑姑知道,但不肯跟外人说。
也就是说,这儿的房子都已经不再是海妮他们家了。
只不过因为这里出了人命官司,所以买家即使是买了房子,也不会搬过来住,而是将它晾在这儿,要等一些时间再处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谢过了邻居之后,我问起海妮父母的坟给埋在了哪儿。
邻居给我指,说在靠海边的那个小坡。
小坡是一个能够望海的土坡,不高,但是因为靠近海边的缘故,显得十分陡峭。
这儿是一片小坟山,这个小渔村的好多人都埋在这儿,因为没有规划,所以显得特别乱,我们没有找人引,只有从下往上找,终于找到了两座新坟,修得并不是很好,大概是出于省钱的缘故,显得十分局促。
我望着墓碑上面的两张黑白照片,沉默了许久。
那天我和欧阳青在小山坡上待了许久,我在看大海,看那浪起浪翻,思考着人生的意义。
这么讲,或许太过于文艺,又或者故作伤感,但我当时真的就是一看看了许久。
而欧阳青,因为家学渊源,看过风水,则帮着选址看坟。
两天后,一座新坟砌出,排场不大,但很精致,跟海妮这个人一般,离她父母并不算远,又能够看到不远处的海。
有海风吹来,将纸钱吹上了半天,晃晃悠悠,飘向了远方去。
我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那个面目清秀的女孩儿在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来。
她的眉眼儿,真好看。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夜行者,没有那么多的妖魔鬼怪,她会不会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然后和她所有的同龄人一样,读书上大学,谈一场注定不会结婚的恋爱,最后过往她平平淡淡的一生呢?
谁也不知道。
给海妮办完了丧事之后,我们又回到了羊城,苏四和小狗居然溜了出来,大家聚在一起,又喝了一场。
马一岙和钱国伟因为身上有枪伤,倒也没有太过放纵。
又过了十来天,林蓝平、卫合道和钱国豪走马上任,加入了省厅马能马领导的麾下,成为专案组成员,而钱国伟则回了老家,许梦月和欧阳青也随之离开。
我和马一岙,则离开了羊城,赶往了莽山。
我在莽山待了一段时间,到了十月份的时候,因为家里出了一间小事情,不得不赶回老家。
一九九八年。
这是我进入夜行者和修行者世界的第一年。
也是多年之后的。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未来有那么多的不可能,在等着我……
编制。
跟多年之后不一样,98年的时候,一个编制,而且还是涉及到公安部门的干部编制,即便是在当时经济水平领先全国的南方,都是十分具有诱惑性的条件。
事实上,即便是在二十年后的今天,“编制”两个字,依旧是让许多人都打破了头,才能够抢得到的东西。
而现在,只要我们点头,就能够唾手可得,这条件,实在是太优越了。
这位马能马警官,可真的是下了血本呢。
这话儿说出来的时候,当时就有人意动了——事实上,如果是在几个月前的我,估计都不会犹豫半秒钟,就把这件事情给应承下来,还生怕对方反悔。
不过,我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比起编制和国家干部的身份,我眼前还有一个更加迫切需要去解决的问题。
那就是生存。
即便是从霸下秘境之中得到了弱水,并且在马一岙的帮助下,冲破了第一个关口,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只不过是给我续了一波命而已。
它也就是把我从悬崖边儿上拉了一把,但并没有改变我此刻的危险。
死神的降临,或许在两年之后,或许在一年之后。
这些,都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我必须不断前进,跟随着马一岙,去找寻除了弱水之外的另外四种东西。
乌金、叵木、烛阴和息壤。
除非是我找到了这些东西,并且顺利地突破了另外四个关口,成为了真正的夜行者,避免了血脉冲突而引起的基因崩溃,在没有再有性命之危后,我才会去考虑别的事情。
比如人生价值的自我实现,比如买房买车。
比如说……
找一个能够让我心动、又愿意为她付出所有的女人,相伴一生。
所以面对着省厅老马伸出来的橄榄枝,我保持了沉默。
有人沉默,也有人最终选择了接受。
一个是鹤山云宿的林蓝平,另外一个是茂名的卫合道。
这两人的性格呢,一向都是嫉恶如仇,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愿意在所有人都拒绝我们的情况下,答应前来助拳。
现如今正式加入省厅,专门打击为非作歹的夜行者,这个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自我价值的实现。
至于许梦月许大姐和欧阳青,则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婉言拒绝了。
不过许梦月还是答应,会帮忙去询问一下那些相熟的江湖朋友,如果有人怀有这样的理想,或者兴趣,都会帮忙推荐的。
另外老马口中那种松散的组织形式,也可以考虑筹办一下。
毕竟敌潮来袭,不抱团取暖,就有可能被各个击破。
守望互助,这个还是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