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所谓泥坑,自然很浅,好在我砸落下来的时候,感觉身下有软滑冰冷之物垫底,将那重力给缓冲了去,抵消到了下坠的力量,没曾想紧接着一具温热软绵的身躯砸在了我的身上,却是跟着摔下来的秦梨落,她体重不高,但终究还是有重量的,猛然砸落,差点儿没有把我给活活压死。
我躺在遍地湿滑的坑底,感受着美人压身,又痛苦,又有些莫名欢欣,然而就在这时,却听到身上娇人一声尖叫,紧接着周遭短暂的平静被打破,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无数冰冷湿滑之物,在我的身边蠕动着,甚至有一条活物从我的脚底划过,那种清澈冰冷的触感,让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蛇!
对,蛇,就是蛇,而且还不止是一条,而是一大群——我们居然掉进了蛇窝之中,尽管一片黑暗,但我却能够感受得到,周遭有着无数长蛇在游绕,有的退避,有的靠近,还有的张开嘴巴,吐出细长的信子,朝着我们示威。
一想到这些湿滑柔软、凶煞吓人的冷血动物,我浑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爬起来了,而身边的秦梨落也没有了刚才的沉稳,尖叫的声音将整个洞穴都搅得一团混乱。
这个女孩儿看上去沉稳淡定,但对于蛇这种冷血动物,终究还是有着天生的恐惧。
怎么办?
当时我的脑海里一阵混乱,心想着自己完了、完了,一定没有活路了,然而当秦梨落的表现失常之时,我却反而镇定下来。
我是个男人,必须得在这个关键时刻站起来。
就算她看不起我。
这般要求自己,我居然出奇地迅速冷静下来,随后我发现,虽然周遭的无数长蛇盘着尾巴,上半身高高抬起,不断摇晃,仿佛随时都要张嘴咬来一般,但终究还是没有一条毒蛇敢上前。
这是为什么呢?
我脑子飞速思考,在感受着这些长蛇的进退之间,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
长蛇是什么?是冷血动物,它们有着一整套趋利避害的反应机制,之所以这般小心翼翼、如临大敌,肯定是把我当作了大大的威胁,方才会这般裹足不前。
但我算什么威胁?
要知道,虽然我手中有一把短刃,但只要是好几条长蛇一起游上来咬我,不管是有毒没毒,我都防不住的。
那它们为什么不上来呢?
几秒钟之后,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唯一的解释,恐怕是它们在畏惧我的身份。
夜行者,而且还是一个有着“灵明石猴”隐性血脉的夜行者。
它们怕这个?
乍一看这场面,我的内心是崩溃的,然而随后我发现,这些吊在岩洞顶端的尸体,并非是刚刚死去的,而是死了很久,甚至都已经闻不到臭味了,显然时间已经过了许久许久,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
不过这些也并不是干尸骷髅,虽然看上去衣衫褴褛,但给人的感觉还有些油腻,怎么讲呢?就像是农家挂在灶头的烟熏老腊肉一样,有一种很是诡异的感觉。
等我的心情回复过来时,听到秦梨落低声说道:“嘘,禁言,别惊动这些家伙。”
我听了,忍不住小声问道:“什么,这……它们还能活过来不成?”
秦梨落回过头来,眯眼打量着我,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皎洁白牙,说道:“你觉得呢?”
我搞不清楚她话语里的意思,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民间传说中的僵尸鬼物,张了张嘴,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几人停滞不前,秦梨落推了一把满脸不情愿的尉迟,而尉迟则回过头来,指着我,用命令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你走前面。”
我一愣,说为什么?
尉迟说道:“跟着我们,受到我们的保护,就得承担起必要的责任来——你上不上前?我也不强迫你,不上前的话,那就出去,离开这里,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如果是最开始相遇的时候,我被他这么一激,说不定就真的走了。
然而都已经到了此处来,我可不敢一个人乱走。
给尉迟这般逼迫着,我虽然百般不情愿,但知道自己给他们带着过来,本来就是用来趟雷用了,犹豫一下,终究还是生不起反抗之心,于是硬着头皮说道:“走就走,我也不愿意占你们便宜。”
我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从那一具又一具的老腊肉下方走过。
这些吊起来、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尸体虽然不臭,但是身上的尸油滴落在下方的岩石处,常年浸润,却是湿滑无比,而我入水的时候就脱了鞋,这一路过来,都是光着脚板的,走过那条尸油浸润的道路,又恶心又滑溜,走得十分艰难,好几次都差点儿摔倒在地去。
我想起秦梨落刚才说的话,生怕弄出什么大的动静,这些死人真的就活过来了,不由得越发小心翼翼,弓着身子,将重心压低,防范着随时可能的跌倒。
好在这条吊着尸体的通道并不算长,如此胆战心惊地走来,小心翼翼,总算是走过了去。
我来到一处转角处,把脚板底往地上剐蹭,将脚底沾着的那些恶心油垢擦干净,一想到这些油垢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尸体身上滴落的尸油,我的肚子就是一阵咕噜,胃部翻腾不休,酸水直冒,差点儿就要当场吐出来。
而就在我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不远处的尉迟突然喊了一声:“我艹……”
啊?
我回过头去,却见到后面的手电筒光线猛然一晃,紧接着尉迟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去,随后瞧见有一大片密密麻麻、指甲盖儿大的黑亮小虫,不知道从哪儿爬了出来,朝着摔倒在地的尉迟身上涌去。
不但如此,这动静一起来,不知道从哪儿就刮起了一阵阴风,从我身后吹来。
这冷风凛冽阴寒,让我整个儿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呼……
洞穴甬道之中一切的宁静,仿佛都随着尉迟的这么一摔而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