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九,适宜嫁娶的好日子。
身形高大的王典狱卸下偃月弯刀,身上换上身喜庆的衣裳,今儿个可是他家寺卿成亲的日子。
素日混迹在刑狱中,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此刻咧到耳根后,瞧见提着礼物巴巴前来祝贺的钱丞,腰杆子也忍不住挺了挺。
他就说,这些酸儒书生也就嘴皮子利索,道理究竟怎样,还不是用事实来说话。
这不……他家寺卿迎娶的,可是宫里头从四品的尚仪,当今朝堂上炙手可热的镇北侯的亲妹妹!
这虽和自家寺卿年纪相差近十岁,可两人间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王典狱轻轻嗓子,走到钱丞面前,慢条斯理将自己身上的喜庆长袍整理了番,又拿过小厮手上红色绸花,准备这几日当值,将这花别在偃月弯刀上,多和祁远讨两个酒钱。
别着红色绸缎的轿帘随风晃动,引得金冠霞帔上的流苏轻轻颤动。
叮叮的清响荡在耳边,配着外头锣鼓喧天的喜庆,引得义宁坊的百姓纷纷翘首盼望,争破头想要透过轿帘,看看铁面无私的祁寺卿,究竟娶了个怎样的天仙。
清风徐来,环佩叮当响,将盖头一角掀起,露出白皙精致的下颌。
宋乐仪的眼睫颤了颤,杏仁眼透过轿帘,视线穿过人流,落到骑着高头大马的祁远身上,似有默契般,白马上身形挺拔的男子似有所感,恰好扭头朝着喜轿望了望。
……
厅堂外宾客喧嚣,随着喜帕被掀,传出喜嬷嬷善意调侃的笑声。
头顶炙热的目光,宋乐仪攥了攥身上喜服,杏仁眼轻抬,撞进男子的桃花瞳中。
满头青丝梳成发髻,盘进凤冠霞帔中,勾勒出前额饱满好看的美人尖,让面容稚嫩的小姑娘瞧着多出几分娇媚的韵致,祁远目光微烫,在喜嬷嬷调侃的笑声中,收回眼底的炙热。
门外宾客调侃着哄闹在催促,祁远俯身指腹在她脸颊上摩挲了瞬。
“等我——”微哑的嗓音贴耳响起。
夜色中,红烛晃动,长靴跨过门槛在宾客视线中晃荡了瞬,原本失望未曾尽兴的宾友这才舍得放过他,醉意微醺的男子嘴角微翘,推开红锦装饰的门,迎面扑来阵阵的清凉。
坐在塌边的宋乐仪抿抿唇,她早已卸下厚重的凤冠霞帔,长丝青泻如瀑,耳边传来水流哗哗声,指尖握紧绣帕狠狠绞了绞。
脚步声传来,身旁的锦被凹陷,屋设内被冰盆降下的温度,瞬间又燥热沸腾起来,粉唇水润,祁远的目光落在其上,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慕……慕远哥。”
软软的嗓音响起,祁远目光幽深了瞬,轻声嗯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