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撩开黏腻的飞鱼服,飞速朝着山林间细微嘶鸣的声音传来,便见山见空地上马车仰倒地,驳杂的骏马侧翻在水洼中,黑夜中只有双眼睛在雨点的浸润下亮的惊人,冰冷的鼻腔间或传出痛苦嘶鸣。
少年紧皱眉头,顺着马车残骸的方向行去,稀稀拉拉能瞧见地面反射的水洼,应该是雷雨来临之前,被人拖拽留下的痕迹,傅斯年忍住急速蹦跳的心脏,幽暗的目光陡然朝前,落到山路林间被晚风刮得呼呼作响的大榕树。
水洼声四溅,枯枝残叶被踩得闷响。
“沈姑娘——”
闷闷的嗓音在林中回荡,很快被雨声吸收,未曾溅起半点水花。
傅斯年站定在原地,举目四望了瞬,仍旧未发现任何端倪,少年咬咬牙抬起胯间绣春刀,将腰间的荷包解下,就在边缘捏在手中挤出希腊的水,手指熟稔探入避开浸水的竹蜻蜓,迅速取出沾了水的火折子,摩擦撕拉声响起,少年弓着身子,将火折子挡在身下,雨帘击打在傅斯年身上,自动分成两股顺着少年两侧脊背形成编织的水帘,唯有躬身下的或者细心保护。
鼻端传来阵阵火石摩擦的味道儿,傅斯年咬咬牙,再次尝试了几次,可火苗只闪现了瞬便很快熄灭,压根无法借势观察周围的黑暗,少年拧着眉,手指摩擦的速度更快了些,就在嘴里被灌入腥甜的雨水,半死不活的火折子,终于闪起了蹙微弱的火苗,为榕树后旁的黑暗带来丝黑暗。
少年眼底的亮光还未来得及彻底燃起,青绿色襦裙碎片,视线内榕树旁的景象便让傅斯年脊背僵住,火折子迸发出的微弱火苗,很快被夜风夹杂的细雨扑灭,傅斯年的唇艰难抖了抖,随后三两步便朝着榕树冲过去。
泥泞和积水被踩的响,傅斯年身形却又突然顿住,停在原地僵硬的脊背似乎在惧怕什么,脚下的步子沉重,像是灌注了铅般迈开艰难,黑夜中倚靠树干的纤弱身形轮廓模糊,少年手腕再次狠狠握住刀鞘,雨滴顺着发丝流过眼睑淌入脖颈,被压弯的睫毛凝着水中,目光中溢出几分哀求。
发丝上滴答水珠滚落,少年来不及闭眼,刺入瞳孔的阴凉伴着山涧腐气,唤回傅斯年神志,他连忙拖着脚步蹲身来到榕树旁,飞鱼服扯到身后膝盖跪在泥水中。
少年牙齿打颤,僵硬的唇翕动,无声喊出‘沈姑娘’三个字,听不到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