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未央曲(32)

舒乐:“……”

我不洗手,我还能吃。

为什么别的武将回来就能徒手吃饭,而我非要洗手,还要被别人盯着洗手?

舒乐十分难过,洗完了手决定再也不跟小皇帝一起吃饭了。

吃不饱也就算了,动不动就想灌他酒也算了,规矩还贼鸡儿多。

不约了,他要和其他的士兵宝宝一起去吃大锅饭。

不用洗手就能吃的那种!

周绥坐在桌前,也没有先吃,反而想起了刚刚舒乐的那句话。

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结果,一抬眼,福全恭敬的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陛下,奴才已盯着舒将军洗完手了。”

周绥皱眉道:“他人呢?”

福全低垂着脑袋:“舒将军说……他是个武官,天生粗人一个,就不与陛下同,同桌了。”

不就摸了一下他的屁股吗?要不要这么小气?

舒乐叹了口气:“知道了,你回去吧。”

冬青也很忧虑,看了看周围没人,对舒乐低声道:“不然您明天去上朝吧,然后跟着将军回府,晚上再过来。”

舒乐眯起眼睛,又想起刚刚周绥一脸怒容指了自己半天,最后拂袖而去的场景,果断的判断那小皇帝这两天肯定是不会来找他了。

舒乐点了个头,对冬青道:“明早我自己翻出去就行,你不用早起伺候我。”

冬青明显愣了一下:“主子,我都习惯了……”

舒乐摆摆手,对冬青道:“好了好了,快去睡吧。”

冬青还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一路走到殿门口,然后轻轻转身又看了眼坐在桌旁的舒乐。

那人用银勺舀了一勺面前金黄色的小米粥,伸出艳红的舌头,将小米粥咽了下去。似乎对味道不太满意,他将勺子随便一搁,显出几分苦恼来。

他在将军府时便陪在舒乐身边,随舒乐一起上过前线,见过他身披铠甲,屡战屡胜;也见了舒乐摘了面具,为了妹妹和舒家,嫁进了皇宫。

冬青随着殿中昏黄的烛火望过去,那张面具下的面容精致而白皙——

当真比宫中的其他娘娘还要美丽。

冬青像是猛然间惊醒,跌跌撞撞的摔出了殿门,扇了自己一巴掌。

舒乐愁眉苦脸的喝了一整碗小米粥,百无聊赖的和系统一起看了两集肥皂剧,揉了把眼睛准备上床去睡。

系统试探性的道:检测到周围有强烈的爱意值波动,需要报告吗?

舒乐愣了一下,一边往床上爬一边奇怪:不是第一次做任务的时候就告诉你了,我不需要知道爱意值这东西吗?

系统噎了下,半晌后才道:……我以为这么多世界了,你想法可能会有变化。

舒乐一下子乐了,在床上把自己摆成大字型躺平,认真教育道:统啊,你是不是肥皂剧看多了?整天情情爱爱的,有啥烦恼干一炮不就好了吗?一炮解千愁啊!

系统:……

它就知道不能对这个宿主抱有任何多余的期望。

舒乐做了一晚上噩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只眼圈都是青的,活像是半夜出去跟人打了一架。

舒乐郁闷极了,对系统抱怨道:你看看你昨晚把我吓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系统没搭理他,舒乐只好自己拿冰水敷了敷,戴上面具跟自家老爹上朝去了。

朝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舒乐看了两集海绵宝宝,又看了两集都市婆媳伦理剧,好不容易就快要熬到下朝的时候,一阵无比嘈杂的喧嚣声从远极近一直传入了舒乐的耳朵里。

舒乐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竖起耳朵朝殿门外看了过去,顺便连半个身子都侧了过去。

隔着宫门,隐隐约约看到一大群人从远处跑了过来。

不对,更确切一点说,像是一大群宫中的侍卫围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跑了过来。

小皇帝和林季同本来还在朝中讨论南方水患的事,无奈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实在存在感太强。

周绥朝林季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沉声道:“殿外何人吵闹?”

皇上一问,殿外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又过了几秒,一个衣着破烂的女人,牵着手里同样衣不蔽体,瘦小可怜的孩子跨过高高的殿门,匍匐几步,在周绥面前全身贴地的跪了下来。

女人披头散发,脸色蜡黄,但看上去年龄应该不大。

她朝周绥连续拜了三次,最后一次膝盖着地的时候,站在她身旁的舒乐甚至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骨响声。

女人全身都发着抖,拉着自己的孩子,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尖声道:“民女是西南人士——此次前来,为告御状!”

竟是为了告御状来的!

纵然舒乐永远都是个吃瓜心态,也被这女子的所作所为给惊了半晌。

自古民告官都吃亏,能告到皇帝面前的,就算不死,只怕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更何况告状事小,告到天子面前,这不就等于亲自打了皇帝的脸,说他用人不当,屠戮百姓吗?

果然,周绥的面色当即就很难看了,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着下方的女人和孩子:“你所告何事?”

女子的面色中透着显而易见的苍白,她抱紧了自己的孩子,似乎想要站起来,试了几次却都没有成功。

此为防盗章城门口水泄不通,守城的官兵封住了城门,也堵住了百姓们出城的道路。

千里迢迢告御状,原来西南的形势已经这般严峻了。

周绥从前几天就下了玉撵,和部队一起驾马而行。

天色已经微暗,走在最前面的舒乐一拉缰绳,在原地停住,周绥便也扬起马鞭跟了上去。

舒乐身旁的近卫见皇上来了,正要向舒乐汇报,周绥却摇了摇手,示意近卫在旁边等候,自己骑着马走到了舒乐身旁。

舒乐依旧是戎装打扮,此时他骑在马上,遥遥的望着城门,白玉面具遮在脸上,看不清究竟在想些什么。

周绥顺着舒乐的视线望了一眼,城门正在缓缓关上,城门口一片啼哭之声。

周绥脸色难看,直到城门完全关上,才恨声道:“朕竟不知这张书仁和尹涛如此大胆,罔顾百姓,欺上瞒下。”

舒乐这才意识到周绥来了,转身恭敬道:“陛下。”

周绥低低“嗯”了一声:“你在看什么?”

舒乐似乎犹豫了一下,笑了笑道:“只是在看守城的防卫和城门布局。”

周绥皱眉道:“何意?难道还需攻城?”

舒乐将笑意收了起来,悠悠叹了口气:“陛下,您刚刚也说了,张将军和尹知府联合蛮人,侵占西南。”

见周绥还是有些懵逼,舒乐只能又多说了一句:“西南易守难攻,虽然我们是秘密行军,但您是御驾亲征,外界定有所传。故而我们今晚在此扎营,明日城内势必有所知晓。”

“陛下……明日的城门愿不愿意对我们开放,可都看张将军和尹知府一念之差了。”

周绥终于明白了舒乐话里的意思,表情登时凌厉几分,马鞭一甩:“难道他二人还想造反不成?!”

舒乐看了眼面前二百斤的傻孩子,觉得是时候轮到自己装逼了。

于是弯了弯嘴角,凑近周绥身旁,不紧不慢道:“陛下,天高皇帝远。您是皇上,是因为所有人都尊您为上……可如果不尊呢?”

周绥:“舒乐!你大胆!”

周绥面冷如冰,这一路上舒乐与他相处的还算和谐,两人不时还能一起吃顿饭,他都忘了在宫中时舒乐一向是以怼他为爱好的。

此时地处西南,舒乐为主将,带着舒弘毅的兵……

果真又嚣张了起来!

“哈哈哈——”

舒乐扬鞭打马而去,抽空转过头留下几声爽朗的大笑,“陛下莫气,气坏了身子,可就要张将军和尹知府得意了!哈哈哈哈哈——”

周绥:“……”

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

他要把舒乐抓起来,狠狠——

狠狠……

如何?

周绥被舒乐气得想了好半天都没想好要拿那人如何,最后决定晚上回营在想。

结果小皇帝翻来覆去思来想去,熬了半宿没睡着。

第二日醒来时,侍在一旁的福全告诉周绥,舒乐清晨天未亮时便带着一队先锋军出营去了。

周绥气得又打碎了一个碗。

舒乐也是很委屈的,到了战场上的日子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也就逗逗小皇帝能给这单调而寂寞的日子增添一丝鲜活的色彩了。

先锋军是舒乐头天晚上亲自选的,其实也没什么标准,毕竟舒弘毅手下的兵训练指标都相差不远。

唯一的一个硬性标准,就是——颜值不错。

舒乐总不可能让周绥亲自去敲城门,于是带着自己的颜值小分队一大早就站在了城门楼子下。

守城的官兵揉着眼睛,看到舒乐将军令牌的第一眼便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

但那神色绝对不是惊喜。

舒乐心下知道不妙,也不与他多说,只平淡道:“与你说没用,去叫个能管事的过来。”

守城官兵又看了舒乐一眼,吩咐他在原地等等,转身去叫了自己的领队来。

守城长官的面色比刚刚那名官兵还要警惕,甚至在见到舒乐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舒将军,不知有何贵干?”

舒乐骑在马上,让那人附耳上来道:“陛下御驾亲征,随后就到。我乃前行部队,有事想与你们知府谈谈。”

守城长官神色变了又变,半晌后强硬道:“尹知府说了,最近事多,不便见人。”

舒乐随手从衣服里摸出一锭银子,笑嘻嘻道:“去告诉你们尹知府,告诉他——我有一桩好买卖想与他谈谈。”

那长官接了银子,犹豫半晌,转身回去了。

舒乐不慌不忙的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刚刚进去的长官又走了出来,朝他躬了躬身:“知府大人邀您明日午时府中一叙。”

舒乐看他一眼,扬起马鞭一马鞭抽在城门楼子上,吓得几个守城的士兵向后缩了缩。

舒乐收回马鞭,一拉缰绳:“午时太晚,告诉你们知府,明日辰时,本将军前来拜访!”

带着颜值小分队回到驻地,舒乐挑起门帘走进帐篷,就看到周绥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正是午饭时间,热腾腾的饭菜刚刚摆上了桌,看上去让人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