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浮生欢(51)

周绥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冷冷一笑:“你们没听到吗?卖主求荣,不战而退,就只让朕撤了他的职?”

吏部尚书赶忙跪了下来,连磕几个响头,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周绥觉得自己要气疯了,怒道:“跪着有什么用?朕养你们是为了每天让你们来跪朕的吗?!啊?!”

又是一阵安静之后,殿下传来了一个清悦的声音。

舒乐缓缓站了起来,朝周绥拱了拱手,不紧不慢道:“陛下,臣请愿带兵出征——平西南之乱,杀乱臣贼子,安我朝民心,扬陛下之名。恳请陛下准奏。”

在朝臣都是跪着的时候,舒乐站起的身影便显得分外挺拔。

他依旧带着面具,着三品官服,衣袍上绣龙虎猛兽,赫赫生姿。

舒乐望了周绥一眼,道:统统,我这个逼装的是不是,就很棒棒?

系统无言片刻,半晌后,在舒乐的脑海里传来了一阵热烈的鼓掌声。

舒乐:……

可以,很直接的表扬了。

芙蓉帐(18)

舒乐真希望信使大哥是个文盲。

然而文盲是不可能文盲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文盲的。

信使心惊胆战的拆开了信封,战战兢兢的看了两眼,然后抖抖索索的张了张嘴。

周绥坐在椅子上阴冽冽的道:“念啊,信都展开了,如何不念了?”

信使小心翼翼的看了站在旁边的舒乐一眼,颤巍巍的念了起来。

舒乐觉得自己从信使的目光里读出了森森的同情。

“遥,遥寄……乐兄。”

信使吞了吞口水,缓缓道,“……自君远行之时,吾日夜思君,辗转反侧,乃不能寐。”

“前日于朝中听闻,君传捷报,斩贪官污吏尹涛,张同胜之首级,告慰百姓。吾甚为君悦之。”

这调调……

舒乐越听越不对劲,赶紧偷偷往信纸上瞄了一眼。

墨色的笔痕力透纸背,写了满满一大页,信使才读了开始的几句。

舒乐:……统呀。乐乐好怕。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统统也有点怕……

舒乐:……

舒乐壮着胆子看了一眼周绥的面色,那家伙坐在主位上一动不动,面上连表情都没怎么变过。

信使磕磕绊绊的继续道:“君此行……独行也。近来节气频繁,温多变,盼君莫忘加炉增衣”

“西南一地战乱频频,不比京城。寒夜风凉……吾,吾倍恐君大意,疏于照料己身,甚忧之。”

周绥冷笑一声,道:“好啊,好一个君独行也!”

信使一下子就跪了下来,满脸惶恐的拿着信纸满脸无辜:“陛,陛下……林学士,上面就是这样写的啊!”

周绥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怂在一旁的舒乐,又对哪信使道:“继续往下念,朕倒要听听林季同还写了什么。”

信使苦着一张脸,只能又一字一顿的道:“如今陛下离朝数日,朝中局势不甚明朗,朝中大臣各有所谋。吾恐……西南突生变故,特书信告知,望君切切。”

“君出征之日,吾院中埋上好梅子清酒一坛。待君凯旋,与君共饮。”

此为防盗章舒乐:“……”

不就摸了一下他的屁股吗?要不要这么小气?

舒乐叹了口气:“知道了,你回去吧。”

冬青也很忧虑,看了看周围没人,对舒乐低声道:“不然您明天去上朝吧,然后跟着将军回府,晚上再过来。”

舒乐眯起眼睛,又想起刚刚周绥一脸怒容指了自己半天,最后拂袖而去的场景,果断的判断那小皇帝这两天肯定是不会来找他了。

舒乐点了个头,对冬青道:“明早我自己翻出去就行,你不用早起伺候我。”

冬青明显愣了一下:“主子,我都习惯了……”

舒乐摆摆手,对冬青道:“好了好了,快去睡吧。”

冬青还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一路走到殿门口,然后轻轻转身又看了眼坐在桌旁的舒乐。

那人用银勺舀了一勺面前金黄色的小米粥,伸出艳红的舌头,将小米粥咽了下去。似乎对味道不太满意,他将勺子随便一搁,显出几分苦恼来。

他在将军府时便陪在舒乐身边,随舒乐一起上过前线,见过他身披铠甲,屡战屡胜;也见了舒乐摘了面具,为了妹妹和舒家,嫁进了皇宫。

冬青随着殿中昏黄的烛火望过去,那张面具下的面容精致而白皙——

当真比宫中的其他娘娘还要美丽。

冬青像是猛然间惊醒,跌跌撞撞的摔出了殿门,扇了自己一巴掌。

舒乐愁眉苦脸的喝了一整碗小米粥,百无聊赖的和系统一起看了两集肥皂剧,揉了把眼睛准备上床去睡。

系统试探性的道:检测到周围有强烈的爱意值波动,需要报告吗?

舒乐愣了一下,一边往床上爬一边奇怪:不是第一次做任务的时候就告诉你了,我不需要知道爱意值这东西吗?

系统噎了下,半晌后才道:……我以为这么多世界了,你想法可能会有变化。

舒乐一下子乐了,在床上把自己摆成大字型躺平,认真教育道:统啊,你是不是肥皂剧看多了?整天情情爱爱的,有啥烦恼干一炮不就好了吗?一炮解千愁啊!

系统:……

它就知道不能对这个宿主抱有任何多余的期望。

舒乐做了一晚上噩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只眼圈都是青的,活像是半夜出去跟人打了一架。

舒乐郁闷极了,对系统抱怨道:你看看你昨晚把我吓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系统没搭理他,舒乐只好自己拿冰水敷了敷,戴上面具跟自家老爹上朝去了。

朝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舒乐看了两集海绵宝宝,又看了两集都市婆媳伦理剧,好不容易就快要熬到下朝的时候,一阵无比嘈杂的喧嚣声从远极近一直传入了舒乐的耳朵里。

舒乐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竖起耳朵朝殿门外看了过去,顺便连半个身子都侧了过去。

隔着宫门,隐隐约约看到一大群人从远处跑了过来。

不对,更确切一点说,像是一大群宫中的侍卫围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跑了过来。

小皇帝和林季同本来还在朝中讨论南方水患的事,无奈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实在存在感太强。

周绥朝林季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沉声道:“殿外何人吵闹?”

皇上一问,殿外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又过了几秒,一个衣着破烂的女人,牵着手里同样衣不蔽体,瘦小可怜的孩子跨过高高的殿门,匍匐几步,在周绥面前全身贴地的跪了下来。

女人披头散发,脸色蜡黄,但看上去年龄应该不大。

她朝周绥连续拜了三次,最后一次膝盖着地的时候,站在她身旁的舒乐甚至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骨响声。

女人全身都发着抖,拉着自己的孩子,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尖声道:“民女是西南人士——此次前来,为告御状!”

竟是为了告御状来的!

纵然舒乐永远都是个吃瓜心态,也被这女子的所作所为给惊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