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芙蓉帐(66)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舒乐,扬声问道:“舒将军,不知你想让哪一位爱卿与你一同出征啊?”

舒乐心道:最好说都别来,要不给我派个小美人也行。

见舒乐低头不答,周绥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殿下群臣道,开口道:“既然无人愿与舒将军一同出征,那此行朕便与你同去吧。”

舒乐:???

然而周绥却对自己这个想法非常满意,甚至露出了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舒小将军,你看如何?”

舒乐:我看非常不好!

然而舒乐还没来得及说话,舒弘毅就抢先一步开了口:“陛下!万万不可啊!”

接着又用一种忧国忧民的语气道:“陛下您方才登基三年,根基不稳。御驾亲征危机重重,怎可您亲自前去,您还年轻,万不可掉以轻心。当坐镇朝中,以安民心才是啊!”

此话一出,朝中的老臣纷纷附和,顿时响起一片反对之声。

舒乐悠悠的叹了口气,对系统哭诉:统统……老爹坑我。

系统良久不言,半晌后竟然又在脑海里响起了掌声。

舒乐:???

舒乐:统统?你是不是坏掉了?

系统冷漠道:没有,我就是想给舒弘毅鼓鼓掌。

舒乐觉得这日子怕是过不下去了。

周绥大概也觉得有舒弘毅的日子要过不下去了,任朝中群臣说了一会儿之后,周绥阴沉着脸走回龙椅前——

一伸手,竟是把御案上的所有东西统统掀了下去。

包括放在中间的那枚传国玉玺。

玉玺放在特制的盒子中,随着其他桌上的物件一起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朝中顿时寂静了下来。

周绥露出一个冷笑,往龙椅上一坐:“说啊?!怎么不说了?!”

群臣惹了天子之怒,纷纷下跪道:“臣不敢——”

周绥嘴角的笑意越发冰凉:“不敢?朕看你们敢得很!就差拿着传国玉玺替朕批阅奏折了!”

这已经是极大的震怒了,舒乐觉得自己如果没猜错,周绥的下一句话就要指着舒弘毅去了。

果然,下一秒。

周绥开口道:“舒老将军,你千方百计阻朕御驾亲征。是因为担心朕的身体,还是因为前方领兵的是您儿子呢?”

舒弘毅面色一怔,他好歹也在朝堂混了这么多年,若是这一步还不明白周绥要动舒家了,他这些年的官就白做了。

舒弘毅跪下朝周绥磕了个响头,高声道:“臣一心为国为君,还请陛下明鉴——!”

然而周绥只是冷笑两声,片刻后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舒乐:“舒小将军,朕与你一同出征,你如何想法?”

舒乐:……这鸡贼的小皇帝,坏点子一个又一个的。

舒乐在舒弘毅身边跪了下来,不紧不慢道:“陛下忧国忧民,愿与臣一同出征。乃臣之幸,国之幸,百姓之幸。”

接着舒乐又站起身来,对朝下跪着的众臣抱了个武将拳:“朝中众位同仁放心,我一定誓死保护陛下安危。”

周绥眯了眯眼,本想再说什么,却终归没说出口,竟然就这么放了舒家一马。

待下了朝,舒乐跟在舒弘毅身后,正准备跟舒弘毅好好科普一下现代职场生存三十六计以及总是倚老卖老的人是活不长的这两条重要方针,突然听到后面有人一路小跑着来叫他。

舒乐往后一转,来的人小厮穿着,不太脸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果然,那人朝舒弘毅和舒乐行了个礼,开口对舒乐恭敬道:“舒小将军,奴才是林学士的随侍,我家主子在照月楼摆宴,敢问您是否能够赏脸?”

照月楼呀?

舒乐摸了摸下巴,高高兴兴的答应了:“去去去,我一会儿就去!我最喜欢那里的六音姑娘了,你让林季同帮我看看她今天有没有客人?”

小厮:“……奴才知道了。”

芙蓉帐(18)

舒乐真希望信使大哥是个文盲。

然而文盲是不可能文盲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文盲的。

信使心惊胆战的拆开了信封,战战兢兢的看了两眼,然后抖抖索索的张了张嘴。

周绥坐在椅子上阴冽冽的道:“念啊,信都展开了,如何不念了?”

信使小心翼翼的看了站在旁边的舒乐一眼,颤巍巍的念了起来。

舒乐觉得自己从信使的目光里读出了森森的同情。

“遥,遥寄……乐兄。”

信使吞了吞口水,缓缓道,“……自君远行之时,吾日夜思君,辗转反侧,乃不能寐。”

“前日于朝中听闻,君传捷报,斩贪官污吏尹涛,张同胜之首级,告慰百姓。吾甚为君悦之。”

这调调……

舒乐越听越不对劲,赶紧偷偷往信纸上瞄了一眼。

墨色的笔痕力透纸背,写了满满一大页,信使才读了开始的几句。

舒乐:……统呀。乐乐好怕。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统统也有点怕……

舒乐:……

舒乐壮着胆子看了一眼周绥的面色,那家伙坐在主位上一动不动,面上连表情都没怎么变过。

信使磕磕绊绊的继续道:“君此行……独行也。近来节气频繁,温多变,盼君莫忘加炉增衣”

“西南一地战乱频频,不比京城。寒夜风凉……吾,吾倍恐君大意,疏于照料己身,甚忧之。”

周绥冷笑一声,道:“好啊,好一个君独行也!”

信使一下子就跪了下来,满脸惶恐的拿着信纸满脸无辜:“陛,陛下……林学士,上面就是这样写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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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乐不得不顶着凛凛的寒风从城墙缝隙间露出个脑袋,遥遥望了一眼城墙下黑压压的敌军。

旁边的小士兵很有眼色的道:“将军你看最前面,蛮夷大将军身边押着的那个就是……据说是舒老将军的另一个儿子。”

舒乐顺着那士兵说的方向看过去。

夜色本就浓重,再加上两方对阵的火把闪烁。

很好,几丈之外人畜不分。

舒乐叹了口气,真想亲自拉弓射箭把这人给弄死算了。

但他又担心舒弘毅那不靠谱的老爹万一真在西南有了个儿子……妈的,除去他这冒牌货,下面这个说不定还是根独苗苗。

舒乐招来卫兵,沉着声道:“蛮夷荒谬,去问问!有何证据证明这是舒老将军的儿子?”

卫兵遵命离开,过了一会儿又跌跌撞撞的跑上了城楼,手里抓着一只玉佩。

“禀报将军——!蛮夷将军说,这是从那人身上搜出来的!说这是舒老将军贴身的玉佩!将军你可识得?”

舒乐低头一看:“……”

还真认识。

他身上也挂这个一模一样的。

可以可以,大兄弟,失敬了。

舒乐又往阵前看了一眼,火光与月光的跳跃中依稀看到那人似乎也抬起了头。

两人目光相对。

舒乐实在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便对身边的人道:“敌军什么条件?”

士兵脸上全是愤慨:“要求我们退出川南城,还要与陛下签订将川南赠与蛮夷的诏书。”

舒乐都听笑了,差点乐得从城墙梁子上翻下去:“哎哟喂!别说是舒弘毅的儿子了,就是我爹本人被俘了,也不值这个价啊?”

无辜的小兵:“……”

“行了!别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

舒乐伸手在士兵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握住红缨枪,又走到城楼上的弓箭手身边吩咐了几句。

接着又在寒风中打了个寒颤,转身往城门走去,“为了不让本将军无辜的大兄弟出师未捷身先死,开城门,我们去凑个热闹!”

川南城其实易守难攻,再确定城内已经全部控制下来后,舒乐就让将士封住了城门,以绝后患。

然而这才没多久,舒乐又骑着追风从城门里晃了出来。

冷风飒飒的寒夜中,两军对峙。

舒乐的目光落在对面的蛮夷将领身旁,这才将那人看了个清楚。

高挑而瘦削,面上没什么表情,自然也没有被俘的惊慌。

五官十分清秀俊俏,不像舒弘毅,更和舒乐的阴柔完全不似。

若真是他老爹舒弘毅的私子,那大概是随了他娘的长相。

见舒乐亲自出来,他面上的表情才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长长的凤眼看了过来。

舒乐习惯成自然,下意识就撩了一句:“大兄弟哎,你长这么好看,粗鲁的蛮夷军没怎么地你吧?”

那人:“……”

被俘那人还没说话,蛮夷将军倒先开了口,极其不满的怒声道:“舒将军这是何意!?令弟堂堂男儿,为何在你口中倒似成了如女儿家被我军百般欺辱?”

舒乐在这位将军身上看到了直男的光辉,反而替那人松了一口气,坐在马背上问道:“兄弟,怎么称呼?也姓舒?”

那人望了过来,眼神显出几分柔弱:“我随母姓温,单名一个容字。”

“温容啊,好名字。”

舒乐敷衍了两句,长缨在手中一挑,直指蛮夷将军,“既然本将军亲自来了,废话不论,你们的条件绝不可能。”

蛮夷窥探西南数载,将军也曾与舒弘毅对阵几次,但确实头一回撞上舒乐。

更没想到舒乐比舒弘毅更加放肆,丝毫不顾任何颜面。

蛮夷大将军脸色一沉,抽出剑架在温容脖子上:“既然舒将军不讲道理,那就休怪我等无情了!”

舒乐瞅了他两眼,觉得明晃晃的刀刃甚是辣眼,于是将追风马脖子一抱,朝身后的将士们大喊:“你们都看清了点啊,不是本将军不救兄弟,而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为了后周社稷,我舒家堂堂男儿为国捐躯了!”

无辜的将士们:“……”

舒乐说完,晃了晃脚,笑嘻嘻的道:“朋友,你也太小瞧我舒某了。本将与父亲可不一样,打起仗来出了名的六亲不认。”

蛮夷将军气得手中的剑都抖了起来:“这可是你亲兄弟!”

“那谁知道呢?本将军父亲尚在,说不定我今天有一个兄弟,明天就有第二个,再以后就有一个小分队?”

蛮夷将军:“……”

舒乐百无聊赖的转着手中的缨枪,甚至催了起来,“你快砍吧,砍完了我就关城门。楼上的火石火箭都给你们备好着呢。将军不如试试,能不能活着出去!”

敌军的将领终于被激怒了,抬起胳膊,明晃晃的刀刃猛地就要砍下——

而就在这时,一支准确无误的羽箭准确无误的迎面撞在了刀口上。

依照惯性的作用,直接将那将军手中的剑撞飞了出去。

“按之前吩咐的,掩护本将军!”

舒乐瞅准时机,扬鞭一抽追风,整个人如电一般的冲出了城门,直奔温容的方向而去。

蛮夷军本就困守城下,两方间隔不远。追风又是出了名的战马,在舒乐的催促下极快便到了蛮夷将的位置。

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舒乐伸出一只手,从身前将温容拉上马背。

另一只手则熟练的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明光晃晃的刀刃朝那蛮夷大将的脖子上猛然落了下去!

动作刚毕,又是一勒缰绳。

追风猛然转身,载着两人就从蛮夷阵地飞速的往城门内飞奔。

城门已经在缓缓闭合,刚刚反应过来的蛮夷将士大喝一声,马蹄和奔跑声响彻了整片夜色。

舒乐扬起马鞭抽了两下,声音里没有慌乱,反而带上了几分染了血的邪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