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师又磨蹭了半天,直到看见林雪旷不耐烦地皱眉了,才期期艾艾地将事情讲了出来。
——自从齐鸣峰去世之后,她经常去探望对方的父母。
两家有着亲戚关系,而且很多人都知道,高老师对齐鸣峰一直颇为照顾,即使是在他偷试卷的事被发现之后,也是她在据理力争说情的,因此齐鸣峰的父母并没有迁怒于她,双方一直有所来往。
结果在那年春节的时候,高老师如常买了些东西上门探望,却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檀香味。
她进去一看,整个房间中烟雾缭绕的,摆着好几个香炉,墙上贴着符,门后撒着灰,电风扇上还挂着两串纸钱,阴间风情迎面而来。
齐鸣峰的母亲从衣领里掏出一块木牌,上面刻着古怪的图案,她神神秘秘地告诉高老师,他们去庙里算过了,齐鸣峰是被小人给克死的,只要好好地养这块牌子,等他有了法力,把小人都给杀光,就能重新投胎回来。
那神情和语气把高老师听的一阵毛骨悚然,也不敢劝,后来就很少在去他们家了,但逢年过节偶尔再去一次,便能看到齐鸣峰的父母依旧没有放弃。
直到有一天,他们跟高老师说事情已经成了,等到齐鸣峰回来了一起请她吃饭,高老师实在害怕,但又觉得这件事情十分荒诞,左思右想,便也找人算了一卦。
算命的告诉她,情况确实是大凶,齐鸣峰的怨灵很有可能真的被他的至亲召回来报仇。破解的方法就是把当初的人都聚集在一起,这样阳气旺,可以抵御恶鬼索命。
高老师就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而她之所以没到场,是去看着齐鸣峰的父母了,以防止两人做什么,却没想到还是酿成了这样的大祸。
高老师一口气把事情讲完,整个人已经是面如土色,满头大汗,眼珠还在紧张地转动着,仿佛生怕从教室的哪个角落里突然冒一只厉鬼出来。
林雪旷除了开始的一丝惊讶之后,后面倒是反应平平,摸了摸下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见楼道里一声轻咳。
这太平常了,就好像路过的人无意中咳嗽了一声,根本不值得关注。高老师半点反应都没有,林雪旷听到这声音,却几乎是本能地转过头去一看,果然是谢闻渊站在离门口稍远的位置,跟自己指了指里面。
他便冲对方点了点头。
谢闻渊得到允许,就进了门。他虽然年轻,但身上气势压人,个子有很高,压迫感极强,高老师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又觉得不对,神情显得很局促。
谢闻渊笑道:“老师别紧张,我是好人,活的。”
他也没坐,弯腰凑到林雪旷身边,一手撑住他的椅背附耳低语道:“行动小组的人把齐鸣峰的父母给接到办事处去了。”
谢闻渊凑得极近,仿佛下一刻就要吻上林雪旷的耳垂。
温暖的吐息弄得侧脸发痒,林雪旷猛然将头偏开。
谢闻渊因他的动作而微怔,抬眼看去,视线中是略尖的下颏和弧度优美的脖颈,令他一时失神。
林雪旷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又掩饰似的重新转过头来,却正好接触到谢闻渊怔怔地目光,顿时有些恚怒地问道:“说完了吗?”
“……嗯?嗯,完了。”谢闻渊如梦方醒,有些怅然若失地直起腰来,问道:“你们这边怎么样?”
林雪旷道:“高老师,还有别的情况吗?”
高老师想了一下,摇头道:“能说的我全都说了。”
林雪旷道:“那就麻烦你跟我再回去做个笔录吧。”
谢闻渊听到这句话时,眸色微动。他们一般是只管找鬼抓鬼,解开各种邪术,至于笔录什么的就是别人要操心的事了,但林雪旷这会特意提出来,还说的似模似样,肯定有别的目的。
趁着高老师去和校长请假,谢闻渊悄悄地问道:“有情况?”
见他又凑过来,林雪旷转了下椅子,离谢闻渊远了点,这才道:“你先说。”
谢闻渊道:“我刚才问了一下被高老师批评的学生。同桌两个人闹矛盾,男生把女生的作业都用涂改液给擦了,他们自习课吵架的时候给班级扣了分,所以被罚。”
林雪旷知道谢闻渊的意思,这件事明明是男生的错,两人受到了同样的惩罚,说明高老师其实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与学生进行了解沟通,在意他们心理感受的人。
她的责罚与其说为了教育,更多的目的应该在于把学生们压住,让他们别惹事添乱就行。
他说:“我这边好像给出的证据都能对得上,但她话里有些漏洞,我不太信。”
林雪旷把高老师刚才说的情况简略给谢闻渊讲了讲。
谢闻渊道:“确实不对。既然你看到了高老师身上的‘气’有损,说明算命的说准了她的命,但后面她又说,算命的让她把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来抵御索命,这不是扯淡么?最后差点被一窝端了,要说他想害人还更靠谱一点。。”
林雪旷道:“所以说她前后矛盾,你不是说齐鸣峰的父母已经被带到办事处了吗,索性让他们见一面,试探试探高老师的反应好了。”
谢闻渊道:“怎么试?”
林雪旷横他一眼,慢悠悠地说:“你擅长怎么试,就怎么试。”
谢闻渊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而后脸上露出了一抹意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