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塞空万马屯,转盼白雨如倾盆,狂风疾雷撼乾坤,壮哉涧壑相吐吞!”
吕安瞧着那位孙公子状若癫狂,上窜下跳,在隆隆炮声中大吼大叫着,咧了咧嘴,只怕这真是个傻子。数轮炮后,大队乱兵被轰退了,一伙地痞无赖哪吃的住十八磅重炮恐怖的火力,一哄而散了。
此时,异变突生。西北方的旷野间,一队马车约几十辆,陷在两军阵前动弹不得,趁机调转马头疯狂的往聚宝门冲来,悲壮,惨烈,吕安举起千里镜还能瞧见那绝望的车夫,在疯狂的挥着鞭子抽打着马匹,那马车便如同疯
了一般上下颠簸,夺路而逃。一片哗然,聚宝门上义愤填膺,咒骂声起。
“好贼子,戕害百姓!”
“救人呐!”扑通,那疯癫的孙公子呆滞片刻,竟飞奔过来扑通跪地,抱着吕安大腿苦苦哀求。吕安被他抱住腿,挣脱了两下竟挣脱不开,满心无奈心中咒骂着,救人,又怎么救,这城防重炮射界都是固定的,只能上
下调整刻度,可也打不到西边去。
瞧着那痛哭流涕的孙公子,直咧嘴,不沾亲不带故,这是犯了失心疯么。
几个长随慌忙上前,将自家失态的公子爷架走了,吕安瞧着裤子上的鼻涕直皱眉。
身后,响起一个柔弱女声,怯生生的:“能救么。”吕安头也懒得回,说话间,西北方疯狂奔逃的十余辆马车,很快被成群结队的乱兵马队追上,砍翻,马车翻到在旷野间激起漫天的烟尘,眼见人都活不成了。李小娘心软掩住眼睛,泫然欲泣,吕安却心如
铁石,古井无波。
后头,瓮城上。
“大人,能救么。”西北边落难的百姓足有万,被乱兵马队劈砍践踏了一夜,仍有不少幸存的,这个时候敢说话的,便只有兵部侍郎这样的大员了。丁文朝却看也不看,他便只有两千兵,救不了,慈不掌兵。
喧嚣中,一个个翩翩公子手握三尺青锋剑,大呼小叫,身后跟着一个个孔武有力的护院,武者,扛着铳背着弓的镖局趟子手,三教九流上了城墙,竟还有做男子打扮的秦淮歌姬。
“杀敌!”吕安瞧着人群中一人振臂高呼,竟瞠目结舌,不就是那位孙世选孙公子么,此人竟是汉社中人,领着一班虎背熊腰的家丁,立在人群中大呼小叫,唱戏么。吕安心中警觉环顾人群,咧了咧嘴,大步走过去
将一个瘦小人影拽了出来,险些气晕了。
竟是杭州李知府家的小娘,做男装打扮跑到城墙上来了。
吕安捉着她宽大的衣袍,李小娘窘的俏脸涨红,便嗫嚅道:“奴也要尽一份力的。”
吕安捉着她宽大袖袍,瞧着她白净的素手,翻个白眼,这等较弱不堪的弱质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能上阵打仗么,怕是风大闪了腰,胡闹哟。来都来了他也赶不走,折腾吧。
瞧着那面红耳赤的李小娘,无奈道:“跟着某!”李小娘乖乖点头应了,亦步亦趋,便如同个拖油瓶一般紧跟着他,走进炮垒竟还好奇的伸出纤纤素手,去触碰那威武不凡的重炮,一根青葱般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炮身,触电一般缩了回去。周围响起一阵
窃笑声,同袍的窃笑让吕安面上火烧火燎。
正热闹时,兵乱又起,日上三竿时被吓退的乱兵又从四面八方涌上来,要围城。
远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乱兵涌了上来。
喧闹的城墙上渐渐安静下来,鸦雀无声,一个个持刀握剑的江南名士冷静了,也安静了。
半个时辰后,城墙上发出一声嘶吼:“装药!”
手忙脚乱的锦衣卫在军情司锐卒指挥下,摆弄了一夜大炮动作竟变的麻利了,长杆将定装火药塞了进去,硕大炮弹也塞了进去,用长杆喊着号子压实,阴森森的炮口朝外。
吕安满意拍拍赵弈,便嘶吼道:“两刻度,加六分,推!”
咣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