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争执起来,堵住了路,后头响起咒骂声。
“鹰犬!”
“好狗不挡道!”
咒骂声中那公子挤出几分笑意,拱手道:“这位军爷请了,行个方便,在下孙世选与杭州府尊大人世交,事急从权,军爷切莫误了大家伙的性命。”
一时间翁城里喧哗吵闹起来,怨言四起,后头拥堵的人群颇为不耐,使劲往前挤,吕安便有些慌乱,他年纪尚轻又犯了众怒,一时间正不知如何处置,不远处响起几声训斥。
“误了谁的性命,混账!”
“滚回家去,如今这光景出城乱跑,嫌命长么!”
训斥声中,人群呼啦让出一条路来,便只瞧见一伙皂衣兵丁骑着马,全服武装打城里来,军兵护卫下一个方面孔的粗豪大汉,穿一身笔挺大红军服,威风凛凛,瞧着便气度不凡。
吕安呆了呆,慌忙滚鞍下马,单膝行礼:“标下吕安,参见总制大人!”丁文朝受了他一礼,瞧着这朴实无华的部属异常满意,鸦雀无声,一队队铁骑聚集到瓮城里,将逃难的南京人都吓呆了。那孙公子也不禁打个寒噤,军情司总制官大人,这粗豪大汉岂非是丁剃头到了,一
个哆嗦,那公子只得硬着头皮拱拱手,四周围挤的水泄不通,他走不脱。
李夫人最尴尬,涨红了脸讷讷的不言语。
吕安性子粗豪却不理她,起身,冲着李小娘子闷声道:“你信不信我!”
那知府家的小娘子稍一犹豫,竟决然道:“信!”
吕安便觉得心中异常痛快,低声道:“信我就进城,这城,破不了!”
丁文朝眯眼瞧着他这部下,颇觉有趣,左右军情司部属已然不耐烦的赶人了,挤在瓮城里的百姓在明晃晃的马刀,阴森森火铳驱赶下,怨声载道的一哄而散了,原路返家。
“出!”一声轻斥,大队铁骑蜂拥出城,吕安翻身上马扯着缰绳,竟朝着那位孙公子奚落道:“记住了,你欠咱一条命!”
在大明人的观念里,尤其是江南人,锦衣卫,军情司那就是朝廷鹰犬,凶神恶煞一般的角色。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是读书人一百多年来极力宣扬教唆的,一时半刻扭转不了的顽疾。
一百多年的固有观念,根深蒂固,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丁文朝心中不惧,竟还跃跃欲试,借口往前线整军备战,出了紫禁城就进了兵部府库,让一般衙役帮闲充当苦力,可劲的挑,甲胄,兵器,火铳挑最好的,都堆满了一辆辆大车。
大明富足,兵部府库里尽是些打造精良的军械,堆积如山。
聚宝门,瓮城内。
甲十三队携杭州知府家眷进至聚宝门,呆住了,出城的人流挤的水泄不通,足可见人心惶惶,如临末世,进城的那一边却门可罗雀,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只有一些报信的军兵行色匆匆。南京富庶繁华之地,那出城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络绎不绝,哥哥们急于往紫金山大营交卸军务,便留下吕安负责安顿李知府一家。十几批马驮着李知府家眷往城内去,引来出城人群的侧目,议论纷纷,
这怕不是不是一伙傻子,这个时候还敢进城。
吕安心中窝火,护着李家人进了瓮城,瞧着高大威武的城墙竟呆住了。他生长于西北延绥,何曾见过这般威武不凡的城墙,这南京城防之坚固,冠绝天下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光是这聚宝门就有三座瓮城,四道券门,每道城门都有绞盘推动的千斤闸,数不尽的藏兵洞,飞檐道
,城墙更是坚不可摧。吕安呆住了,这座城便是南京么,这座城倘若让咱辽镇来守,足可抵挡百万大军呐。弃坚城而不守,他瞧着那些仓皇逃走的青壮,心中鄙夷,这怕不是一伙傻子么,放着坚城不守非要往荒郊野外逃,又能
逃到哪里去,荒郊野外无遮无掩的,骑兵一来不就完了么。
别人瞧着他象傻子,他瞧着别人象傻子,别人出城他进城,泾渭分明。
十余骑在瓮城中穿行,吕安终忍不住鄙夷道:“夯货,活不了几个。”
李小娘骑马紧跟着他,闻言奇道:“为何?”
吕安没好气,对着她闷声道:“你不知骑兵马队的厉害,马车,驮马跑的过战马么。”嘴中说着,便仿佛瞧见了这伙人悲惨的命运,乱兵,那是无孔不入的,一队轻骑就能让这些逃难的江南人晓得,这江南的繁华锦绣,可是边军将士拿命换来的。他仿佛瞧见了无遮无掩的旷野中,江南人在
乱兵马队肆虐下无助的哭喊,惨叫。
“跟着我,进城!”
一声低喝,李府家眷都是些没主见的妇人,心中虽惶恐却别无选择,只得随他进城安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