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畔,五日休整后的大批倭军再次登船,以水路机动横穿大小兴安岭,在兴安岭中段下船后,步行驰援瀚海城,接受卢象升的指挥。这一日,一队队穿黑色军服的倭军排着队登船,顾绛便瞧着眼皮直跳,他早看穿了这支倭军的虚实,这便是一支炮灰军。倭军普遍缺少甲胄,骑兵也很少,那些武士组成的挺身队更是只有一把倭刀。
普通倭兵装备也很寒酸,便只有一副竹甲,一杆鸟铳,好在还有一支可以插在铳管里的铳剑。顾绛是这样想的,却是冤枉了大都督,马城也不是有意给倭军装备落后的鸟铳,只是倭人身材普遍矮小,便只有鸟铳最适合倭人,最重要的是便宜呀。
大明早些年打造的鸟铳,存货不下十万杆,通通交给倭军了,省时省力。
倭军之后便是三万朝军,沿黑龙江水道进驻江北省,朝军的装备要精良一些,也多是有朝鲜国的世家子弟领兵,随着八万仆从军源源不断的进发至前线,北方战局当会有所好转,卢象升总不至于无兵可用了。
崇祯十二年,十月间。
天气转冷,早晚已是寒意四起,大都督行辕中早早喧嚣了起来,卫兵换防,埋头打扫着院落,房中,马城又是彻夜未眠,起身看着墙上悬挂的大幅地图,瞧着北线十五万东欧人的狂飙突进,南线陷入拉锯战的复杂战局,心中竟古井无波,心如铁石。
久居上位,伤亡对他这个天下兵马大都督来说,不过是个数字。
北线洞开,十五万东欧人长驱直入,攫取了大量财富,占领了一座座明人的定居点,正得意忘形,贪婪的攫取着西伯利亚丰富的野生资源,前锋已进至贞河中段,北段,正在大举渡河。而明军则在贞河南段集中兵力,并且在进行一项浩大的工程。
明人要将黑龙江,贞河连成一线,将这两条贯穿塞北的大河连接起来。倘若这浩大的工程完工后,明军便可由水路机动,从北海海峡黑龙江出海口上船,沿河逆流而上,乘船可以一直航向到北冰洋,这项浩大工程的意义,不亚于京杭大运河。
眼瞧着天气转冷了,就得停工,马城估摸着要疏通河道,要挖凿长约千里的河道,明年这个时候能完工已是奇迹。为此,大都督府除了下令征召民壮,还驱赶着大量女真土著生番,甚至战俘作为苦役,不惜代价也要在一年内完工,然后在强大内河舰队的掩护下展开大反攻。
这场大战,双方加起来超过五六十万大军,一两年内可打不出结果。
马城的视线最终落到南线,聚焦在南线双方搅成一团的战场上,良久无语,最终化为一声幽深的叹息。
乌拉山,前线。
白天,克里米亚兵在酋长,首领的喝斥打骂下发起进攻,躲在悬崖上头乱哄哄的射箭,一个个勇士赤膊上阵嚎叫着冲过来,又一个个倒在明军的排铳火力下,后来明军的弹药耗尽,双方便短兵相接,惨烈的肉搏战中双方人数在不停减少,却无人来援,便如同这处战场被遗忘了。
噗哧!
筋疲力尽的丁怀仁一刀,捅死了一个同样筋疲力尽的敌兵,便一屁股坐在尸堆里,短兵相接的明军,克里米亚兵都耗尽了力气,竟无力喊杀,只是闭紧嘴巴将刀枪,斧头死命砍向对方,诡异的安静中不时响起一省省惨叫,利器入肉的声音。
不远处被三个敌兵围攻的张水子也挨了刀,背后挨了一刀皮肉都翻卷了,却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一声不吭,刀光闪,鲜血喷洒,丁怀仁瞧着张大人脚步踉跄,双眼赤红,背后刀伤处鲜血直流,手中刀却仍旧犀利无匹,一刀,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一处似乎被遗忘的战场上,残兵血战,丁怀仁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刀掷了出去,叮,战刀在空中打着转,无力的砸在那敌兵铁盔上,那敌兵脚下一乱咽喉便是一凉,被张水子趁机抹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