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月的军饷,赏银加起来超过两百块大明龙元,两百块龙元是什么概念,在江北省能买一百亩上好水田,辽骑的待遇好的令人发指。李铁枪琢磨着他要是战死了,还有一笔不菲的抚恤银,李氏一脉在江北开枝散叶,坐拥万亩良田,不出十年就得膨胀成一个大宗族。
李铁枪以前是做什么的,给人看家护院的,哪敢想的这么长远。
“呸!”
李铁枪吐掉一口甲等野战干粮,这玩意实在太油腻了,闻上去色香味俱全,吃起来却食难下烟。他身边的同袍发出轻笑声,有人便脱掉甲胄下河摸鱼,对这甲等野战干粮十分不满的可不只他一个。一回头,瞧见火堆旁那可怜的女子正瑟瑟发抖,身上还裹着他的大红棉甲,正眼巴巴的看着他咽口水。
李铁枪微一错愕,顺手将手中的甲等干粮递过去。
那女子便如同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猫,皲裂的小手捧着干粮狼吞虎咽,便如同吃到了人间美味。李铁枪心中一软将水袋递过去,心中琢磨着这女子应是个苦出身,这般贫苦女子收到房中,可以给他娘子做个粗使丫鬟,应是个能吃苦的。辽军,在缴获战利品的处置上,十分人性化,但凡不是违反军纪,作战缴获可截留下来自行处置。
军法司对辽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太敢管辽骑的事。
李铁枪瞧着那女子,温言道:“你可愿去辽东。”
那女子微一错愕,慌忙不迭道:“愿意,奴家愿意。”
李铁枪替家中爱妻收了个丫鬟,正心满意足,瞧见不远处大人正在朝他招手,便整整军服起身走了过去。
李平桂瞧着部下悍卒,决然道:“铁枪,明日起你跟着我,此战过后,我荐你进兵学,进学去。”’
李铁枪竟呆住了,半晌才狂喜道;“谢大人栽培,标下,标下感激不尽。”
李平桂嘿然一笑,不再多言便和衣而卧,李铁枪晕乎乎的起身,告退,回到篝火边上周围同袍,纷纷道贺,那一双双艳羡的眼睛让李铁枪飘飘然,虽然艳羡,却没人觉得不公,在辽骑想要升迁,进学就得拿命去拼,李铁枪拿命拼出来的进身之阶,便是他应得的赏赐。
“恭喜军爷,贺喜军爷,此番前程似锦。”
那女子起身盈盈一福,李铁枪笑着应了,瞧着她知情识趣便越发满意了,带在军中多有不便,前头寻个地方将她先行安置了。西凉城,北河驿,月色如水,静谧中响起落难女子嘤咛的啜泣声,那有了着落的女子却裹着厚实的红色棉甲,睡的极踏实。
深夜,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叫。
李铁枪全无睡意拨弄着火堆,闻得这一声狼叫便心里一动,头狼叫了,狼群便会横群结队的出没,往那尸横遍野的西凉城外觅食,那个发疯的俄兵完了。朝着西凉城方向吐一口唾沫,李铁枪心中鄙夷,油头粉面的小白脸,不在俄国老家好好呆着,非跑来西凉送死呐。
嘉峪关,肃州府。
孙传庭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数日夜没有合眼了,飞书一到,听闻马城亲率辽骑入河西解围,心中顿时踏实了,困意袭来,孙传庭心中喟然长叹,真到了两军阵前方知领兵打仗,步履维艰。此番他险些酿成大祸,还谈什么野心抱负,孙传庭这等心高气傲的人,此生也没服过什么人,此番却对大都督马城心服口服。
孙传庭服了,心中咒骂什么文贵武贱的老皇历了,武将里,也有马城这样的经天纬地之才。孙大人心中反省,早些年确是读书人错了,领兵打仗还得靠武将,读书人毕竟是缺乏战阵经验,大敌当前,稍有不慎便是溃败之局,早些年朝中诸公要是有这种觉悟,何至于闹的天下大乱。
用了些膳食,孙传庭草草睡下,外头,嘉峪关一线大军正在集结,潮水般的开向河西,嘉峪关大军与辽骑东西对进,十万鞑骑深陷狭窄的河西走廊,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只能游荡在山野间,此番算是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