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台官下属地方,每二十里设粮长一名,粮长由大农场主,大牧场主担任,无品级。这个粮长的职务便是极具大明特色的产物,半官半民,多由地方乡绅名流担任。和大明关内的粮长不同,在塞北当粮长有操练民兵,缉拿不法,紧急时有领兵打仗之责。
这个塞北独创的粮长职位,其实是将地方粮长,与地方巡检职权合二为一,手中权力大大增加了。粮长平时负责收税,收粮,农闲时负责协助地方驻军操练民兵,打仗时率领民兵上阵助战。这也不是卢象升瞎琢磨出来的,大明,乃至宋朝时,民间都有大量弓箭社,大明也是有民兵部队的。
塞北体制,只是将大明敷衍了事的民兵体制,摆到明面上来,把赛北民兵当成正规军来练。大都督府编写的条例,农忙时每月一练,农闲时集中操练两到三个月,集中操练期间每个大明成年男子,练习列队发铳不得低于一百次,要求拉上战场就能打仗。
塞北之地,全民皆兵,以后能不能守的住全靠这些边民了。
崇祯十年,五月末。
冻土解冻,地面变的泥泞起来,塞北边民在大湖,大河两岸种下了第一季庄稼,便开始了生平第一次军事训练,时间是三个月。一队队军户,出关谋生的佃户,破落户战战兢兢,在一个个士兵训斥下列队,操练,生平第一回摸到了冰冷的火铳。负责民兵操练的明军士卒极为粗暴,将一杆杆老旧手铳塞进一双双哆嗦着,满是老茧的手中。大明百姓玩锄头人人都是好手,玩枪还是头一回,十分生涩,第一天便闹出了几起走火伤人事件。
马城出面安抚了两个不慎受伤的边民,回到行营,心中倒还能接受。
这大明的塞北之地,起码不会闹成美国西部大发开时的混乱,动辄开枪互射,大明特色的西北大开发,倒还算是井然有序,这和明人的性格有关,也和天朝上国的社会秩序有关。大明百姓,可比那些无法无天的白人守规矩多了,这是大明特色的殖民主义。
瀚海城,宽敞的街道上。
一队马车缓缓停在福昌商号门前,长随,护卫鞍前马后的忙了一阵,将各种货物从车上卸下来。马车厚厚的挡风帘子打开,一胖一瘦两位华服公子跳下车,手握折扇东张西望起来。
胖公子握着折扇,笑道:“密之兄,这瀚海城如何?”
瘦公子将折扇往手心一拍,耿着脖子道:“定生兄,稍安勿躁,总要亲眼见识过了,方知那窃国武夫做了些什么勾当。”
那胖子定生兄吓了一跳,慌忙讨饶:“密之兄说话小心些,你若如此这般口无遮拦,在下便要逐客啦。”
那瘦公子傲然拱了拱手,倒也知情识趣的闭嘴不言语了,此人便是复社四公子之一的方以智,字密之。这位兄台在江南上了军情司的黑名单,仕途渺茫,不远万里跑来塞北,倒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内宅,一间西洋式的高大卧室。
早晚天气仍有些阴冷,这卧室中生了火,方公子手握折扇进了长长的走廊,过往仆人纷纷施礼,几位掌柜,少爷看过来,便好似看到个傻子,这年月关外之地,这般文弱打扮的书生可不多了。偏偏方以智脾气臭,别人越是看他象个傻子,他便越是要特立独行,竟啪的打开折扇给自己扇风,摇头晃脑做斯文状。
一个蒙古女奴端着一盆热水经过,一抬眼皮看到这位风流少爷,竟神色一呆,僵了。方以智也觉得面孔发烫,折扇一摇,大咧咧的进房去了,身后,便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小少爷这个友人别是个傻子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