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一阵忙乱折腾,一群大字不识的辽东渔民,请安的有之,山呼万岁的也有,纷乱中马城与袁崇焕两人落了座,诸位山野渔夫才敢在护兵招待下纷纷落座,神色拘谨,颇为紧张的看着桌上菜色,却不敢动筷子。
鸦雀无声,马城请了一轮酒,便低声道:“渔会一事,烦劳元素兄担待着,将这件事办起来。”
袁崇焕微一欠身,沉吟道:“但不知侯爷,要办到哪一步?”
马城笑着道:“自是要办的光鲜亮堂,迟些三法司幼玄兄便到,此事以元素兄为主,幼玄兄为辅,挂牌那一日,本侯也是要到场吃杯酒呐!”
袁崇焕是察言观色的高手,闻言心中吃了一惊,这么个山野渔夫组成的市井行会,需要三法司主官黄道周,加上他一个兵学山长联手去办么,这便不是市井行会了。挂牌那日侯爷还要亲自出席,摆明了给这群泥腿子撑腰,侯爷是要求一个清名么,很快便被他在心中否定了。
辽东之主,以侯爷的威望哪还需要清名,这是真的想替泥腿子们撑腰。
心中一惊,又是一喜,该着他袁某人扬名了。
为民做主这些事情么,袁崇焕是巴不得再多一些的,还能落下个袁青天的美名。他入了戏,十分清楚他在辽东的位置,便是块软硬不吃的臭石头。袁大人日渐进入新角色,竟还十分享受这个新角色,真真是本色出演呀。
马城端坐上首也没动筷子,他不动筷子厅中自然无人敢动。
袁崇焕精神一振,知道这是在考较他,堂堂辽东督师怎会被这小小的题目难住,稍一思索便有了章程。
袁崇焕微一欠身,和蔼道:“请诸位乡邻公推四人,德行好能服众的,与侯爷共桌,同饮。”
话一出口厅中便嗡的炸了,竟似是有无数只苍蝇在飞。
袁崇焕便威严道:“不可喧哗,不可徇私。”
嗡嗡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三十四个渔民人人涨的脸通红,公推四人与大帅同坐,同饮,这是多少达官贵人梦寐以求的荣耀,就这么一个与大帅同桌的机会,拿出去怕不得卖个天价,说是价值连城也当的上。这位辽东侯爷,大帅一向深居简出,除了军务,极少过问民政,鲜有在宴会上碰到的机会。
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说出去,愿意花费万金来换的也大有人在。
不多时,四个渔民被公推出来,两个德高望重的渔船主,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终日在河上凿冰捞鱼的苦力。四人在护兵看护下,喝醉了酒一般涨红了脸,一路打躬作揖行至上首这一桌,竟拘谨的站住了。护兵有些紧张的握住刀,那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一看便知是常年行走江湖的,绝非善类。
马城怎会怕了两个渔民,洒脱笑道:“坐,不必拘束。”
两个大汉对看一眼便露了怯,推金山倒玉柱轰然跪地,在青砖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才拘谨的坐了。马城一笑执酒壶,给四人满满倒了杯酒,那两个大汉便如坐针毡,额头上直冒汗,全身上下的不自在。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两位便是民间行会中威望高,能服众的首领,江湖人呀。
对着这样的江湖人,马城自是挥洒自如,心中暗赞,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江湖人自然有江湖人的道。民智既开,便不能还想着一手遮天,做个孤家寡人又有什么味道呢,如同嚼蜡一般索然无味。
身为主家敬了两盏酒,对袁崇焕还是极满意的,这些烦琐事情难不住他,那也是做过督师的人。
不多时,一个亲兵哨官匆忙走进来,耳语道:“大帅,代善突围了。”
马城精神一振便长身而起,嘱托道:“此处,便拜托给元素兄了。”
袁崇焕慌忙起身行了一礼,大队护兵簇拥着马城出了官厅,翻身上马,一行数百骑往抚顺方向急进。
抚顺,行辕。
随着辽民势力渐渐深入东北之地,抚顺,很快取代沈阳成为辽东的行政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