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大营,戒备森严的帅帐。
济尔哈朗看着硕大炮弹追逐着大金的勇士,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这猫捉老鼠的戏码每天都在上演,难堪的是明人是猫,大金的勇士是老鼠。这明人的大炮太嚣张了,让济尔哈朗很想跳起来指着明军主帅的鼻子大骂,你知道不知道你被围了,被围了你还敢这么嚣张,然而这只是个奢望。
这场景济尔哈朗似曾相识,当年在辽河边上,八旗大军也曾围住了孙承宗的大军。
明军最喜欢摆这种乌龟阵,偏偏这乌龟阵便象是个四面喷火的怪物,稍微靠近些就枪炮齐发。打这种仗济尔哈朗是经验丰富的,不能蛮干,打这种仗关键是打援,断了这些明军的后援,这股嚣张的明军便不战自溃了。
济尔哈朗重重的哼了一声,一帅大氅,且容你等再嚣张几日。
马寨,炮垒上。
张益兴奋的指挥大炮追逐虏骑,也过了一回炮兵指挥官的瘾,明军情绪被主帅调动起来,挤在寨墙边上围观,每一炮偏了少许便发出叹息声,每每命中几个虏骑便欢声雷动,虽是四面被围士气仍十分高涨。
白焕章抱着胳膊欣赏着主官的演技,会意一笑,兵法云,大军被围最忌讳沉闷,不战,让士卒活动发泄一下维持士气,这是兵家正道。这位张总制这些年,能在前营主帅的位置上坐的如此稳当,可也不是酒囊饭袋。旧辽军是着实出了几个人才的,张益这样的旧军官出身,打仗也是有些鬼门道的。
视野内,大队虏骑狼狈的逃到大炮射程外,大炮才停止了轰鸣。
“万胜,万胜,万胜!”
寨中明军欢声雷动,情绪都被调动起来,就连最懦弱的新兵也露出真心的笑意。
张益穿上厚实的大氅走回帅帐,干笑道:“兔崽子们,算他跑的快!”
白焕章会意一笑,这位张总制的演技了得,能在开原镇军名将辈出的年代,稳稳独领着前锋大军,那能是一般的人么。旧军官也并非一无是处,开原镇军的后起名将里,大多不如张益的狡猾,老练,这兴许是大帅最欣赏他的一大优点。
张益紧了紧大氅,举起千里镜往苏子河上游远望。
白焕章也咧了咧干裂的嘴唇,这马寨本来就是建州养马的地方,寨子里就有几眼清泉,水源短时间内可以保障。随军携带的粮食大约可以维持半月,弹药倒还十分充沛,然而半月之后,苏子河能如愿涨水么。张益显然也是同样的担心,这苏子河若是不涨水,前营七千五百步骑可就凶多吉少了。
张益放下千里镜,苦笑道:“要被兵学那些兔崽子们,坑死了。”
白焕章没有回应他,却坚信苏子河半月之内会涨水,他便是开原兵学出身的参谋官,没人比他对那些兵学门生更有信心了。
苏子河,上游。
一队轻骑踩着泥泞的滩涂,跑到河边观察河面,河面上仍是铺着一层薄冰。一骑翻身下马小心翼翼的趴到河面上,哗啦,薄冰突然碎裂,那人吓的手脚并用爬上岸,一队人纷纷下马去拽他。
一个全身湿透的年轻人,兴奋叫道:“成了,成了,冰融了!”
一众学子兴奋的叫嚷起来,天气转暖河上坚冰融化,河水裹胁着冰块顺流而下,这便是所谓的春汛。
人群里,一个四十来岁皮肤黝黑的儒雅长者,却低喝道:“回去叫人,凿冰!”
一群年轻人冷静下来,纷纷上马回去营地叫人,凿冰,加速苏子河春汛的爆发,河水涨的早一天,前线将士的伤亡便可以少一些。半个时辰后,大批辅兵挥舞着锄头,镐头沿河道凿开半融化状态的冰层,喀嚓喀嚓,冰层下面就是流动的河水,渐渐,冰快融入河水中,缓缓向下游流去。
同一时间,鸭绿江西岸。
一眼望不到头的民夫队伍,沿干涸的河道挥舞着农具,试图将鸭绿江水引入几条干涸的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