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谭元生偏偏又激道:“做不出来么,歪诗也可,月娘人称美人学士,托付终身之人,总不能是个不通文墨的莽汉吧,如何能谈及嫁娶?”
隔壁王月默然不语,马城心说这话也对,没有共同语言呀,长不了,表情有些古怪,居然差点就被这人说服了,这才是真真的花言巧语,好一出才子佳人戏,好一个感人肺腑的有情郎呀。
身侧柳自华百般无奈,十分懊悔将闺中好友引来身边,平白让爱郎受了折辱,好心办了坏事。马城看着她仓皇俏脸心中甜蜜,她今年已经快二十五了,这时代二十五岁早过了嫁人的年纪,属于大龄剩女,她把王月招来也是怕年老色衰,宠爱不再,因此想尽办法讨自己欢心。
这风华绝代的美人儿其实也挺脆弱,独居京城时,想来也失眠过很多次,这时代便是如此了,且不闻千金难买有情郎,将她玩腻了一甩了之,在这大明朝是常有的事,有几人是真心宠她爱她,这便是这时代女子的悲哀,终身幸福全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心中一软便不再犹豫,高声道:“歪诗倒是有一首。”
外面二十多个举子先是安静,随即狂笑起来,尽情奚落:“既是歪诗便不要现眼了。”
“军中粗汉能做几首歪诗,不易呀,说来听听。”
柳自华错愕的看着爱郎,马城低头爱怜的看着她绝色俏脸,心中一片怜惜,两人眼中一时再也容不下别人。马城倒还真记得几首清朝诗,也是因为边疆哨所太枯燥了,除了练字看书没别的娱乐,几大捆《知音》杂志看的都快能背下来了,里面还真有几首清朝诗,当然都是诗中极品,还真有一首应景的。
稍一思索,马城便沉声念道:“做诗应当幽情单绪么,便是谭兄主张?”
哄笑声中,谭元春傲然道:“然也,马总镇请赐教。”
马城轻轻握住佳人纤纤素手,大声念道:“嘉定孙园,和谭生。”
外面也安静下来,凝神倾听,嘉定孙园,和谭生就是题目了,柳自华温柔似水靠了过来,幽香阵阵让马城心中温暖甜蜜。
稍一思索便念道:“一蓑一笠一扁舟。”
外面众士子轰然暴笑,有人叫道:“俗套,俗套,俗不可耐。”
柳自华也颇为羞愧,这诗第一句委实是俗不可耐,蓑,笠,扁舟早被唐宋两朝写的烂大街了,能写出佳品的却又有几人,爱郎这口气未免太大了。
外面谭生爽朗的哈哈大笑:“要效法唐宋么,好气魄,倒好似一只吞天的蛤蟆。”
柳自华自觉无脸见人,孙元化也窘的脸红,效法唐宋又谈何容易,唐宋是诗之颠峰,这俗不可奈的第一句,接不好便是东施效颦,邯郸学步,又如七八岁的孩童学老夫子做深沉状,难免大大的丢一回丑。
马城却悠然念道:“一丈丝纶一寸钩。”
外面突然安静下来,怀中佳人猛然抬头看过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惊喜,这一句接的倒是有些意思,令人眼前一亮颇有些诡奇之意。
孙元化也呆住了,催促着道:”这倒有些意思了,不急,不急,慢些来,可不要毁了一首佳作。”
外面一干士子干净了,良久,谭元春方嗤笑道:“暮气沉沉,不值一提。”
柳自华有些焦急,房中王月也忘情站了起来,有些紧张。
“一曲高歌一尊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诗出,一片安静,
马城忍不住得意,朝着怀中佳人眨眼睛,佳人已经惊呆了,张大嘴巴显得十分俏皮可爱。马城心说不就是抄诗么,老子也会,这可是你们逼我的。另一间房中王月也惊呆了,默默念着一人独钓一江秋,只此一句,便可直追盛唐诗了,不意这爱占她便宜的粗鲁军汉竟有如此诗才。
想到这几日和这粗鲁军汉挨挨碰碰,早被他占尽了便宜,王月摸一摸俏丽脸蛋,有些热,有些烫。
良久,外面才响起孙元化惊喜的叫声:“好诗,佳作,妙哉!”
柳自华也难掩情动,朗声道:“果真是幽情单绪,可是将竟陵一派都比下去了。”
马城得意,不就是要幽情单绪么,这可是你自己撞到枪口上了,这首清朝诗可真是将这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了。这就是一巴掌狠狠煽在谭公子脸上,一人独钓一江秋,幽情单绪到颠峰了呀,刚好是谭元春诗作一生所求却没有达到的高度。心中畅快,似乎全身上下每一根毛孔都舒展开了,这就好比一个卖猪血汤的,突然从猪血汤中拿出一碗冰糖燕窝,将所有人都惊呆了,又好比三伏天吃了冰激凌,别提多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