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城错愕,风月行里也论资排辈的么,这倒新鲜了还是头回听说。
“奴奴韩清儿,拜见大姐姐,三姐姐。”
柳王两女相视一笑,寒暄一番,马城只觉颇为有趣,柳自华年纪要大些,二十四岁自然是大姐姐,王月二十二岁便是三姐姐,这风月行当里应是按年纪排行的,十分有趣,这位韩姑娘当是秦淮河上后起之秀,只能恭恭敬敬给两女见礼。此女也是姿色上佳,胜在年少青春极为可爱。
携手入内,王月轻笑:“贵客生气了。”
柳自华羞恼道:“谁知发的什么疯,一个纨绔,一个不解风情的莽夫,刚好凑成一对,肉到嘴边了也不知道吃么。”
马城尴尬,王月赧然道:“怎的又说到我了,没道理嘛。”
两女风姿卓绝一下便将那韩清儿比了下去,一朵水仙,一朵牡丹,那韩清儿只能算花骨朵,差的远了。马城只有苦笑的份,仍下三女走进房中,看着敞开上衣正在给自己煽风的那纨绔做鄙夷状。
马城哭笑不得道:“疯了么,吃了三斤火药?”
方世鸿将手中扇子掷了过来,怒道:“你干的好事,再下去连孔庙都要拆了。”
马城也恼了,冷笑奚落:“呀,方公子也忧国忧民了,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方世鸿只是猛煽风不搭理,弄的马城啼笑皆非,三女结伴从外间进来,总要缓和一下气氛给两个男人台阶下。
方世鸿看一眼王月,翻白眼了:“牛嚼牡丹,不知所谓,三姑娘不是在南京游历么,怎的被骗到这里来。”
王月很委屈的撇撇嘴,可爱的摊了摊手:“确是被骗来的,正有些悔意。”
柳自华却撇嘴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怎的见人就吠呢,你属狗的?”
方世鸿被她一骂泄气了,沮丧道:“罢了,我要和你家男人割袍断义,你且让开莫溅了你一身血,不好洗。”
这回连王月也哭笑不得,拿这纨绔无法,却又偷偷打量两个男人,颇有些俏皮又很好奇,含笑俏立。
马城冷然道:“割袍断义么,文朝,将这东林余孽送南京,法办!”
三女吃惊,方世鸿跳起来叫道:“你敢法办我,我怎的不信,你家少爷我是吓大的么,我倒要看你能落个什么下场!”
马城眉毛一挑森然道:“夷陵火焰灭,长平生气低。将军临老病,赐剑咸阳西。谁挡老子的路老子就办谁!”
言罢冷着脸拂衣服而去,到了外面长出一口气,才觉得心情激荡热血上头,被这纨绔一激倒是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诗以明志,这首唐人之诗倒是极贴切的,谁敢挡老子的中兴大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没得商量余地,心中激荡知道将方世鸿当成知己,格外受不得这纨绔的冷言冷语,重重的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身后传来方世鸿的叫声:“马五,你要做今之白起么,真是疯了!”
这首诗本就是唐人为白起写的,武安君白起在宋朝之前是正面形象,在宋明两朝却是人人抨击的反面典型。读书人每每攻讦武人,便会将白起挖出来鞭尸,言白起杀戮太重不得好死云云,诗以明志,马城倒是将心迹表露无疑。房中三女和方世鸿早呆住了,秦之屠夫,今之白起,想来马五真是疯癫了,有人要做不得好死的武安君么。
入夜,常园水榭。
马城手中摆弄着一把西式马刀,把玩的却是铸造这把马刀采用的锻造工艺,刀身淡淡的花纹代表了极高的锻造水平,产地应是英国。马城前世喜欢研究刀具,稍有涉猎,也知大明此时的冶炼技术当仍是不落后于西方的,万历朝大明普遍使用的灌钢法,发展成为苏钢法,近在咫尺的苏州便是这先进冶炼方法的发源地。万历朝,大明的冶炼技术还是领先世界的,苏钢法也达到了中国炼钢技术的颠峰,此后便停滞不前了,很快便被西方超越了。
真正让马城心惊的是,这把西洋马刀的锻造技术,这把经过淬火的马刀可以表明,西方锻造技术已经处于变革的前夕,答案便是这刀身上均匀的花纹。当然在大明朝天启二年,一名经验丰富的工匠用百锻法打造出来的刀剑,质量不会比这把西洋刀差,可怕的是大明军中装备的制式佩刀,质量远逊于这把西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