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城冷然道:“你手中的刀子是纸糊的么。”
毛文龙先是错愕,然后大喜:“标下懂了,不从便杀到他从!”
马城不悦:“这是你说的,本镇可未曾说过。”
毛文龙已经呵呵笑了起来,会意道:“标下失言,想那义州除了朝鲜人,有七成是汉民,标下此去当大有可为。”
马城端茶送客,毛文龙知机告退,心领神会的挑选新兵去了,总要挑一些意志坚定杀过人的。
四下无人,马城脸色越发阴沉,良久方起身离去。
翌日,于房中摆宴,款待钦差。
李侍郎在岛上将养了些时日,脸色红润,极喜爱这岛上出产的鱼虾,倒有些乐不思蜀了。
杯酒下肚,李侍郎沉吟道:“这几日士卒日夜操练,马总镇是要登岸攻袭么。”
马城笑道:“正要攻取双城。”
李侍郎拍桌赞道:“壮哉,极好!”
马城又劝了几杯酒,才问起锦州宁远战事,这位钦差大人来了岛上便一字不提,立知不妙。
果然李侍郎苦笑答道:“圣上千般叮嘱不可泄露天机,就是怕堕了将士们的士气,锦宁大败,损兵折将,建奴大军十万正围攻锦州,已然围城一月有余。”
马城心中一沉,又问道:“开原如何。”
李侍郎安抚道:“少将军放宽心,开原无恙。”
马城才松了口气,明知必败仍无名火起,锦宁出兵是为援朝,如今朝鲜毫无抵抗就降了,建奴也退了,大明两万精锐却全军覆没了,锦州城只有五千兵,被十万建奴日夜围攻,这打的是什么烂仗,荒谬之极,转头就被不征之国卖了个干干净净。
李侍郎也沮丧道:“如今圣上已调集大军,救援锦州,死守山海关。”
马城木然问道:“何人为帅。”
李侍郎打起精神道:“帝师孙公,当朝尚书。”
马城一滞,不出预料自然是孙承宗领军,天子对这位老师是极信重的,生死存亡,终将统兵大权交给了最信任的老师。
李侍郎振奋起来,期待道:“尚书大人是知兵的,如今九边,山东,直隶之兵云集关内,二十万众,两倍于奴,解围锦州当不在话下。”
马城不置可否,锦宁防线先天不足,换谁领兵都是必败之局,从山海关到锦州三百里山路,便是援锦大军覆灭之地。以明军现有的战斗力,换成自己领兵也是必败,锦州外围是天然的打援战场,没有比这更致命的了。仗越打越大,越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若孙承宗再败,则建虏入关已成定局。
十万大军,或攻破山海关,或从锦州翻山越岭,抄近路去科尔沁草原入关。
长江以北,尽在建虏兵锋铁蹄之下,天文数字的财富,几十万百姓被掳掠,势大再不可制。虽然绝望仍是书信一封,写给孙承宗,只委婉提醒山海关至锦州,三百里粮道该如何维持,锦州多山,若大军中伏又该如何。与孙承宗有过一面之缘,知此人也是极顽固的,只是委婉的提出疑问,如此而已。
又上书一封谢恩,请天子早做准备,在京畿一带布防备战。
送走钦差李侍郎,马城在房中枯坐一夜,终究还是不能坐视,暂时停止建设东江镇,铁骑登岸一路直捣黄龙,逼迫建奴自锦州城下撤围。又一封密信送去山海关,交孙老大人亲启,请尚书大人多谢耐心,铁骑从镇江登岸取双城,长驱直入攻击沈阳,则锦州之围立解,切记,切记。
此一封密信效果如何,还不可知,想来孙老大人会权衡利弊。
一镇总兵,自是指挥不动当朝尚书,三军主帅,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备战,整军,三千骑兵,一万新募步卒倾巢而出,只在皮岛海域保留了完整的水师,此战,马城也孤注一掷了。
两日后,清晨。
马城身披宽大的棉甲,站在船头高处,狠声训斥道:“此为国运之战,如胜,则我等名留青史,若败,则皇明立国两百四十载,尽丧我等之手,当如何!”
“万胜,万胜,万胜!”
“杀奴,杀奴,杀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