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智诜被唬得一哆嗦:“大师兄,你怎么如此胡来?”
心猿悟空:“你怎知我是胡来?人身果再神奇,能替人修行吗?死守一棵树,怎能得真解脱?不舍一个果,哪有缘起因?你还不懂其中玄妙。”
“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你喽?”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只见清风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院门处,手中拿着一支二尺长的金锏,那是他的法器金击子。
心猿悟空一耸肩,摆手道:“不必客气。”
清风反常的没有再生气,只是冷笑不止:“玄奘,我问你,你刚才是不是说,事情算到你的头上?”他绕过其余众人,径直来到玄奘身前。
玄奘无言点了点头,后面心猿悟空见清风语气不善,目露凶光正要过来,却突然抱头摔倒在地,不住的呻吟打滚显得痛苦异常。而玄奘嘴唇微动,不知在念什么咒语。
清风没有理会这一切,沉声道:“那么天地灵根所受的一棒,我也打在你的头上。”说话间已挥起金击子,朝着玄奘当头打落!
清风忿然出手,这一击打得又是毫无征兆,猝然之间猪八两与智诜都来不及相救,金击子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玄奘的顶门上,将僧帽打的粉碎。玄奘并未躲闪,整座五观庄以及庄外的海天谷都似震颤了一下,他被打得跌倒在地。
等猪八两与智诜抢步上前去救师父,心猿悟空从地上弹起来挥棒欲击清风,而清风已化作无形之风往后院飞去。
“尔等住手!”这时听见一声断喝,玄奘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掸了掸僧衣,看他全身上下竟毫发未伤。
“欲求真法,就依宏愿之心去求,不打灭你的护体金身,算不得人间功德。”风中传来清风的一句话,然后就再无他的声息。
神仙说话,哪怕是吵架时说的话,也不能不当回事啊。清风说账要算在玄奘头上,真的就算在他头上,而且是手挥法器当头打落。《灵山》中的这位小仙童很凶的,而且来头也很大,他不仅打了玄奘,据丁齐所知,事后也揍了心猿悟空。
尚妮一握粉拳道:“过瘾,真过瘾!”那感觉就像是她自己打了那一棒子似的。
谭涵川摇头叹了口气,而冼皓则不动声色道:“换成我早动手了,不过应该先打猴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按照书中描述,这玄奘也并非是个完全的凡人,他乃大乘天本尊法身轮转,带着前世的金身福缘庇佑,有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伽蓝随行护法。西行路上玄奘经历重重劫数,总能有惊无险,不是仅仅仗着他几个不靠谱的徒弟。
清风那一击,打灭了他的护法金身,六丁六甲无踪,五方揭谛尽灭,四值功曹弃守,护教伽蓝皆去,只留一个凡人和尚。
朱山闲也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此地是海天谷五观庄,不是境湖市雨陵区,事情也不归他管啊,只得回头招呼道:“我们去后园看看吧。”
众人来到后园,竟似走进了另一方天地。这种感觉丁齐很熟悉,就像进入了一个方外世界。这方世界就是一株大树,这株树有多大,这个世界就有多大,残枝败叶倒伏,他们就站在倾倒的枝桠空隙里。
清风仙童背手站在那里,面色阴沉似水,而明月仙童已消失不见。冼皓上前问道:“小仙童,明月呢?”
清风面无表情道:“她已化形融入天地灵根,护持这方世界不散。”
朱山闲走到他身边道:“仙童啊,其实你是被人套路了。”
清风转过身来:“朱道友意欲何指?”
朱山闲:“你听说过江湖八大门吗?”
清风答得很干脆:“没听过。”
朱山闲:“那我就给仙童讲讲其中的江湖门槛。”
清风却摆手道:“你不必说了,我已然明白。这些都是镇元子的设计,他有意如此。”
朱山闲:“仙童明白就好,所以天地灵根应无恙,你也不必太担忧。”
冼皓亦开口道:“所以你打玄奘不如打猴子,打猴子不如打镇元子!”
尚妮:“对对对,冼姐姐说得对。”
清风却道:“玄奘是缘起,若无因哪有果。”
仔细想一想,此事确有蹊跷,连朱山闲这种老江湖都能看出来,更何况神仙呢。镇元子在哪里建五观庄不好,偏偏要在这个地方?玄奘路过此地时恰恰人身果成熟,而镇元子又恰恰因故不在,还特意嘱托清风送玄奘两枚人身果。
以镇元子的大神通,就想不到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吗?他应该是故意的,全是套路啊!镇元子肯定不会凭白无故让天地灵根毁了,树上的人身果还有大用处。至于镇元子是什么打算、还有什么后手,丁齐等人都清楚,因为都看过书嘛,而清风仙童此刻已然看透了。
但尚妮和冼皓的话,却听得丁齐额头直冒冷汗,真是看热闹不嫌乱子大。一向憨厚少言的谭涵川居然又开口道:“小仙童,前面那些人可就要走了。”
清风又摇头道:“爱留就留,爱走就走,我已不想理会,自有镇元子理会。你等是客人,若想留下来也请自便。”说着话银丝大袖一展,连同那残缺的天地灵根世界一起消失不见,众人只站在了空荡荡的后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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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五观庄门前,丁齐突然又注意到大门两侧挂的楹联也变了,不再是“清虚人事少,寂静道心生”,而成了“五观端正千金易受,六根不净杯水难消”。对联从道家口诀变成了佛家偈语,看来还真是准备招待和尚的。
但这个细节无论是在《西游》还是《灵山》中都没有出现过,应该是妄境中的新变化,也是所谓妄境的奇异之处。丁齐在心里这么琢磨着,伸手去敲门环,手还没碰到门环呢,大门便打开了。
有一位童子和一个小女娃走出大门,向众人行了一礼。童子的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模样十分俊秀,眉宇之间稚气未脱,却身披一件丝光鹤氅神情很拽的样子。女娃只有七、八岁,小小年纪长得秀美出尘,更兼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不用问,这就是看守五观庄的仙童清风和明月了,众人赶紧回礼,丁齐道:“见过二位仙童,我们从方外世界而来,特拜访五观庄。”
清风:“方外来客?镇元子不在,此地别无歇脚之处,你们若想等他,可以在庄中小住,请进吧!”
众人跟随清风、明月进了五观庄。这座庄园还不小,格局有点像小境湖中的那座庄园,清风把他们带到进了旁边的西跨院,那里有一溜五间厢房,看陈设应都是修行静室,让他们自己挑。
众人这么轻松就敲开门住进了五观庄,还一人分了一间房,而对方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等他们都安顿好了,明月才好奇地问道:“你们也是取经人吗?”
丁齐反问道:“请教仙童,经为何指?”
明月眨了眨眼睛道:“知常真义。”
丁齐点了点头道:“那我们也算是取经人吧。”
明月又扯了扯清风的袖子:“也是取经人,是不是该给他们两枚人参果?”
众人只觉这小女娃实在是太可爱了,刚进门就有人身果吃了吗?清风却摇头道:“还不到时候!”
这一句话又打消了众人的念头,只见清风仙童又样子很拽地转身说道:“诸位要等镇元子就请自便,想吃什么可以去厨房自己做。”
丁齐赶紧道:“我等已辟谷,就不劳二位仙童费心了。”
清风:“这庄园内外你们可以随意行走,假如等得不耐烦了,也可随时离去,只有后园是禁地,不得涉足!”
两位仙童走后,众人都聚到了朱山闲的房间里。关上门坐好之后,尚妮有些不满地嘟囔道:“那个清风好拽啊,明月都说了要送给我们两枚人身果尝尝,却被他拦下了。”
冼皓笑道:“别着急,剧情不对,故事里本来就没有我们。清风仙童不是说了嘛,还没到时候,这说明到时候还是有的吃!”
朱山闲:“那当然,这是丁老师的妄境,他想有就有,到时候我们就跟着一起吃呗。”
丁齐:“能不能别再提‘妄境’这两个字?”
谭涵川突然道:“你们难道没有发现,那位清风仙童长得很像一个人吗?”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惊讶道:“听朱区长这么一说,长得还真挺像的……就像他小时候的样子啊。”
这时庄园外好像又传来了声音,丁齐道:“玄奘他们应该来了,只比我们迟了一步。”
尚妮兴奋地跳了起来:“我们先过去看看……这是直接进了剧组啊!”
山谷中又走来一行人。一匹枣红色的老马上,坐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僧人,五官端正气色甚是祥和。有一名弟子在前面牵马,长得尖嘴猴腮,目露精光左顾右盼,戴着一顶花帽,身穿红艳艳、金灿灿的锦布直裰,这衣服穿在他身上就跟偷来似的。
有位肥头大耳的汉子跟在马后,一边走还一边嘟囔道:“这路还要走到什么时候,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饿了!”
队伍最后是一位挑着担子的年轻沙弥,接话道:“从此地往婆罗门国,路还远着呢。”
马上的僧人道:“路莫问远近,只要见性至诚,恋恋回首处,便是灵山。”
前面牵马的猴头道:“这一路就师父开口,句句打机锋,当不得饭吃。前面有个大庄园,正可借宿一晚,明日好翻山。”
丁齐等人已经来到了庄园门外,看见这行人,尚妮惊讶道:“唐僧骑的为何不是白马?居然是一匹枣红马!”
丁齐没好气道:“不告诉你走错片场了嘛。”
尚妮却不像是个来看戏的,更像是个演戏的,她已经迈着轻快地步子跑过去道:“请问你就是唐三藏吗?”
那边玄奘已下马步行,见到尚妮赶紧双手合什道:“贫僧法号玄奘,来自东土大唐,不敢称三藏。此地气象非凡,乃非常人所居,请问你等就是庄园主人吗?”
猴头在后面小声嘀咕道:“无半丝邪祟之气,应修士隐居之地,这几人也不是邪魔妖怪,就是样子有点怪。”
肥头大耳者也嘟囔道:“就是打扮怪点,人也不怪……那两位小娘子生得好俊俏,就是身子单薄,没多少肉。”
这时朱山闲也迎上前去掏拳道:“我等并非庄园主人,就是庄园客人,有幸能在此地见到大名鼎鼎的玄奘法师,还有法师的各位高徒。我叫朱山闲,这几位是丁齐道友、谭涵川道友、冼皓道友、尚妮道友……”
朱山闲在众人中最像领导,嗯,他本来就是个领导干部,来到此地也是他的提议,此刻就由他出现给大家做了一番介绍。玄奘一一行礼,并介绍了自己的几个徒弟。那牵马的猴头是心猿悟空,不是西游记也不是元杂剧里的齐天大圣,就是《灵山》里的心猿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