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初他们还留下了另一款新天条:后世若有客来自天外,当洗外乡疫气一年。

丁齐进来之前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料冼皓提醒他道:“这么做是为了防止疫病,但如今对我们而言已经不必要了。”

丁齐纳闷道:“哦,为什么?”

冼皓幼儿好奇地看着他道:“因为这次来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已有五境修为,我也有四境修为,自能洗炼形骸不携疫气。所有带进来的东西,包括穿的衣服,虽然没法炼成法宝,但也可以用法力祭炼处理,比什么消毒办法都好用。

谭师兄这次教你辟谷功夫,其实你早就可以练习掌握了,讲究的不就是洗炼身心吗?你又不是没有这个修为法力,只要自己愿意,难道还不能洗除外乡之疫气?”

丁齐:“哎呀,好像是这样啊,你教教我该怎么做,我好像不会。”

冼皓:“我一说你就会,你不是不会,而是没想。”

丁齐笑了:“世上各种手段无穷无尽,就拿你们江湖八大门来说吧,各种门槛术又有多少啊?平时没必要去想,只要明白就行,有必要的时候才会用。”又想了想道,“虽说我们不必再洗除外乡之疫气一年,但自己订的天条还是要遵守,免得将来有误入者带来危险,并非人人都能免除这个过程。”

冼皓:“你想遵守,我们就遵守吧,也能免了很多麻烦。”

中大营元帅冯国新、西大营元帅甘洋、南大营元帅袁婷、北大营元帅范少卿一如往昔,皆赶来拜见天兄。而丁齐与冼皓平日就住在东大营中,偶尔到天国各地逛逛,在当地民众眼中,仍如天兄巡视四方。

原东大营元帅肖博知,三年前以“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为由,已辞去元帅职务。在丁齐看来,肖博知虽然年纪不小但还不至于精力不济,其实他是找个借口去专心研究几位天兄留下的“秘传”,用功修炼方外秘法。身为天国中的元老,肖博知仍然负责天国典籍的整理工作。

丁齐在琴高台中留下的方外秘法传承,其实极难修炼。第一层“观身境”中的心册术、与心界术还好办,最关键的是第二层“入微境”,因为琴高台世界中根本找不到另一个方外世界来印证,后续的修炼更是无从谈起。

所以丁齐换了一种方式,让天国中的修炼者自己创造出这么一个世界来,就是每个人的身心!

由内视入门,感应入微,视己身为一方天地,从心界、心册、直至在心中凝炼一方世界。这就是方外,它既存在又不存在。心中这个世界就以人们生活的天国为蓝图,假如在内省状态下能进入这个世界,也就是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便相当于突破了入微境。

找一件像景文石那样的东西寄托心神祭炼,找到并保持这种状态,凝炼出清晰的自我,便是突破了隐峨境。与以往的秘法不同,人们不可能将现实中的东西真的带进精神世界,但可以在精神世界中显化出来。

这样究竟可不可行?丁齐自己心里也没底,就算可行,对悟性天赋以及精神专注度的要求也是极高,很难能办到。丁齐原先的想法,是在漫长的时间中,由无数代天才去尝试,或许总有人能够成功,那样他也能得到印证。

如今外面的世界才过去一个月,而琴高台世界中才过去五年,居然就有人初步成功了,肖博知已突破了入微境,难怪他会辞去元帅职务潜心修炼呢。

如今东大营的元帅是原军师陈容。陈容被推举为元帅,在外人看来不仅是因为年富力强,更因为她与几位天兄尤其是与丁天兄的关系亲近,还受到过丁天兄的特别指点与关照。

天国中修炼方外秘法如今境界最高的人并不是肖博知,而是陈容。再见陈容时,丁齐和冼皓都吃了一惊。

陈容醉心于陶氏家传医术,一直没嫁人,后来收养了小彦若,将其视为传人。她模样和身段都很不错,就是皮肤有点糙,肤色也偏黑,还曾私下里向丁齐求过驻颜果,后来丁齐也给了她。如今再见,其肤色白嫩,形容也年轻了好几岁,约二十出头的样子,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更让丁齐吃惊的是,陈容的方外秘法已修炼至“隐峨境”。能突破到这一步,就证明丁齐在琴高台中所留的传承是可行的,其意义难以形容。

它证明了什么?假如一个人从未见过方外世界、也没有找到方外世界,可以修成方外秘法吗?丁齐现在知道了答案——可以!

泾阳县户籍人口三十五万,和冰岛总人口差不多,冰岛是个国家,而泾阳县只是中国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琴高台很偏远,并不是什么景点,仅仅是一处历史遗迹,绝大多数人可能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它既偏僻无名但又离闹市很近,丁齐与冼皓开车,从泾阳县城最大的商场门口出发,二十分钟后就来到了琴高台附近,时间大约是上午十点。他们这次没有将车随便停在河滩上,而是停在了琴溪镇派出所对面的商业银行门前,两人步行走到了琴溪桥头。

如今的琴溪大桥是一座公路桥,按照国家一级公路标准修建,连接泾阳县高铁站和琴溪县城,延长段直达宛陵市区。上次来的时候,庄梦周和尚妮都指出,离此往上游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座古桥遗迹,并非石拱桥,而是一座多桥墩连接的平板桥。

如今在琴高台山崖面对的河滩中,还能看见很多白色的大型碎石块。站在桥头,冼皓说道:“时间还早,我们就从这里出发,沿着河滩往上游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摇光轸。”

丁齐:“往上游走?已经过去很久了,它弄不好早被山洪冲到了下游,或者疏浚河道的时候被人挖走了。”

冼皓:“其实也不算太久,假如按照外面的时间,陶昕将摇光轸弃于琴溪应该是五十年前,这里的变化并不大。如果上游找不着,我们就先进琴高台,出来之后再去下游找……这次实在找不到就算了,反正我们要在大年初二赶回禽兽国,在那里等着接应老朱他们。”

本以为希望很渺茫,就算能找到恐怕也要走很远,这一次时间应该来不及,结果十分钟之后丁齐就有了感觉。陶昕将摇光轸弃于何地?就在那座古代的石板桥下面。那座桥五十年前应该还在,摇光轸落于水中,被河流中央的桥墩挡住了,因此并没有被冲到下游。

如今在水面上已经看不见那个桥墩,河流中央只留下一堆大块的碎石,又被泥沙和鹅卵石掩埋,河床显然是升高了。现在是冬季枯水期,琴溪只剩下细细的一条涓流,因此丁齐和冼皓可以沿着河滩向河床中央走得很深,丁齐忽然间就有了感应。

这个位置就在冬天露出了水面,两人搬开碎石,有两块石头很大,假如换做一般人恐怕要用起重机或者绞盘才能弄得动,但丁齐和冼皓合力给掀开了。

河滩上留下了一个大坑,坑中有水,而且被搅得很浑浊。冼皓是个爱干净的人,看着这一坑浑水皱眉道:“这怎么找啊?难道要继续挖泥、挖沙、挖泥鳅吗?埋得究竟有多深?”

丁齐笑了笑:“不用那么麻烦。”

他取出了自己的景文石,闭着眼睛感应了片刻,然后又把石头揣回了兜里,站在水坑边伸出了右手,连眼睛都没睁开。只见一道七彩的光芒从水坑中飞出,落到了他的手中,再定睛观瞧,那是一个细长水滴状的东西,长约七、八厘米,一头圆一头稍尖。

它的截面并不是完全是圆形的,有等分的七道棱纹,从圆的那头看过去就像七片花瓣。当它落在丁齐手中不动时,表面呈棕红色,不再发出七彩光芒,虽然是从浑水坑里飞出来的,但一尘不染、滴水不沾。

冼皓惊叹道:“我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丁齐略带得色道:“这就是所谓的四境御器之功吧,但是我的感觉,好像和看过的书里说的不太一样。其实我们能把东西带进方外世界,应该也是所谓的三境御物之功。打个比方吧,假如你的枯骨刀被埋在这个水坑下面,你能不能这么把它找回来?

冼皓:“枯骨刀?那我当然能了!可是这摇光轸并不是你祭炼过的法宝,你甚至从来都没见过它。”

丁齐解释道:“控界之宝是什么?它就是整个世界的缩影。我曾在琴高台中祭炼景文石,其实也是在感受那个世界,凝炼为我自己的心盘。通过景文石我可以感应到琴高台世界,当然也能感应到摇光轸。我虽然从未见过它,可是已经相当于祭炼了它。”

冼皓:“丁老师很得意啊!”

丁齐:“这么快就找到了,我当然高兴了。”

冼皓:“那个陶昕丢东西也太随意了,假如他真想把摇光轸丢掉,怎么会就丢在琴高台外面,居然让你一找就找到了。”

丁齐又解释道:“行为反应了心理,将摇光轸就丢在琴高台的门口,说明他并不是真的想丢弃掉这件东西,只是不想把它留在琴高台世界中继续引发纷争。但它毕竟是古人传下来的控界之宝,并非陶昕自己祭炼,所以他就把它留在琴高台外的琴溪中。”

冼皓:“你别什么时候都把自己当心理专家,今天就是撞大运而已。在我看来,陶昕把摇光轸丢在这个地方,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他自己很容易再找回来,第二点嘛,从琴高台世界出去的人恐怕不可能想得到……”

琴高台世界的入口在琴高台,可是出去的门户却通往天门山澡锅洞,离这里还有一百多里呢。出来的人几乎不可能再找到回去的路,丁齐等人的经历几乎是不可能复制的,他们是从外面进去之后再出来的,而且没有用到控界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