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都可以采到四百毫升月凝脂吗?这只是理论上的最佳情况,实际上绝不可能。月凝脂被采取之后,月灵芝都会变得萎靡枯槁,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恢复。假如它刚刚恢复就再来一遍,总是如此,非得把这种灵药都弄死不可。
谭涵川做了一番研究统计,观察植株在各种情况下的状态,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大概每月最多可以采取二百毫升月凝脂。他们将三座山峰中的月灵芝分为三个区域,每片区域隔一个半月采集一次,时间分别在阴历初八与阴历二十二左右,具体要看天气。
也就是说每半个月可以采到一百毫升左右的月凝脂,只能少不能多,今天差不多该到时间了。
众人又一次进入了小境湖。没见庄梦周手里拿石头,他斜挎着一个棕灰色的样式很古典的帆布包,石头应该就放在包里,两只手还提了两大包东西,又背了一个大包。看着挺累的,但他只负责将东西带进门而已,然后就放下了,等谭涵川他们进来再搬进庄园。
庄梦周不止进去了一次,已经带进去很多东西了。大家搬进来的都是各种生活用品,虽然没有柴油发电机那么夸张,但也有几块可以组装的太阳能电池板以及相应的配套设备。庄梦周不能总是留在这里给大家捎东西,所以趁此机会尽量准备齐全些,最好是他们每个人都能修成隐峨境。
后院凉亭中的大衣柜换成了另一个,原先的那个据说是冼皓的仇家来袭时给弄坏了,亭前的竹子也断了一片。不必补种,等来年春天发笋,便会有新竹长成。
在小境湖中,谭涵川给丁齐作了个“全身按摩”,绝对不是那种让人舒服的大保健,而是松一松筋骨,松之前还得先抻。丁齐疼得是直冒冷汗,咬牙忍住了才没叫出来,感觉全身几乎都要被谭涵川弄散架了。
谭涵川说给他松一松筋骨,还真不是假话,折腾完了之后,丁齐感觉全身都松快了,只要没什么大的剧烈动作,就连受伤的地方也感觉不到疼了。这一天一夜,丁齐享受的是贵宾级待遇,夜间朱山闲他们又采来了月凝脂,让他内服外用。
在这种情况下,丁齐注定无法始终手握景文石寄托心神,这段经历他是记不住的。等到出去之后,丁齐不知道在小境湖中经历了什么,却发现自己的伤竟然好了。他还是听尚妮转述了一切,当时感激万分,找到谭涵川等人表示感谢,却又一次被带到了后院中。
谭涵川说道:“丁老师所创的方外秘法,是直修心性的法门,虽然也有养练功夫,但目的终究不是为了与人争斗。可是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凶险,所有人都得有戒备,得有防身自保之能,我建议丁老师也得练点功夫了。”
朱山闲点头附和道:“这个年纪才上手,照说已经太晚了。但是谭师兄试过丁老师的筋骨,身体素质本来就不错,又有最合适的机缘得到了月凝脂之助,只要肯下功夫,还是能练出名堂来的。”
丁齐有些错愕道:“你们想教我练武?”
庄梦周在一旁摇头道:“不能说是练武,武这个字的涵义既太窄又太宽泛,其实是让你有防身自保之能。你想想啊,冼皓有麻烦,被仇家追杀,假如你在她的身边,若没有自保之能,岂不是成了拖累?”
丁齐赶紧点头道:“有道理!老谭,我要拜你为师吗?”
谭涵川摇头道:“那倒不必,我们都学了方外秘法,也没有拜你为师啊。”
丁齐:“你想教我什么?”
谭涵川:“先从基本功练起吧,身姿特别是下盘要稳,练站桩扎马。桩法也是心法,同样是在锻炼定力。”
丁齐本是抱着同情与惋惜之心来看望叶行的,可是亲眼见到叶行之后,在查阅病历资料时,心中却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深深地憎恶。假如换个人可能说不清楚原因,但丁齐习惯做自我分析,或许正是因为叶行所表现出的症状吧。
精神类的病症与其他的疾病不同,它往往带着患者的人格倾向特征,反应了一个人的情感投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导致了精神异常。叶行的症状竟然是针对周围的所有人,而不是特定的某个人与某一类人,表现出了逃避性与攻击性。
再结合他惧怕周围的有形物体,简直是对整个环境产生了恐惧感与抗拒感,在他没有发病之前,这个人的心理得有多么压抑?而且埋藏了怎样的恶意?
打个比方,假如某个人坚定地认为整个世界都对他充满了敌意,如果不是特别极端的情况,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他确实不是好东西。
叶行“疯了”之后的症状,会暴露出他没有发病之前的心态。对于这样一位病人,医生应该保留同情之心,但无论如何不会有好感。
境湖市博慈医疗的法人代表叶行突然住进了精神病院,并没有影响到这家民营医院的正常运行,一切照旧,上级机构很快就任命了一名新的法人代表,姓蒋。
丁齐是叶行特聘来的,但这位蒋总并没将丁齐怎么样,反而对他很客气,单独找丁齐谈了话,表示会继续大力支持他的工作,并让丁齐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这很正常,丁齐早已是心理专科门诊的头牌专家,他的业务干得很好,与博慈医疗只是提成合作关系。
只要能创造效益,无论换谁做法人代表,都会重视丁齐,没有道理无故得罪他。倒是那“五朵金花”一度很是担忧,领头的那位经理小张还特意来找丁齐,有点希望丁齐能罩着她的意思。丁齐只得劝慰她们,只要业务没问题,也不必担心别的。
总之叶行不在了,几乎没有对博慈医疗运转造成任何影响,仿佛有他不多、没他不少,他就是一个这样没有存在感的“废物”。如果说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也不是实话,博慈医疗全体员工还为叶总发起了一场募捐。
安康医院的特护费用相当昂贵,可是叶行的症状也没有办法接回家去看护。叶行当然有医疗保险,可是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费用需要自行承担。叶行的亲属找到了单位,表示叶总是在工作岗位上病倒的,博慈医疗要承担全部责任。
这种事情扯不清楚,博慈医疗倒是给了一笔补助,出于人道精神,还在单位内部发起了一场募捐。丁齐也捐款了,数额和院长以及新来的蒋总一样多。募捐的款项加上博慈医疗给的补助,够特护一年的费用了。
叶行有二百多万存款,都落到了他的家人手中。他们收拾叶行的物品找到了所有的银行卡,然后拿着叶行的身份证和医疗诊断等各种证明去银行询问并将钱取了出来。但是这笔巨款他们却没打算用来治病,而是先到博慈医疗来要钱,包括发起募捐也是他们要求的。
丁齐为何会知道这些,他是听朱山闲说的,看来朱山闲也很关注叶行的状况。可是叶行并没有在安康医院住满一年,他三个月后就去世了。他死于镇静药物依赖导致的多器官衰竭,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他是被自己活活累死的。
假如一个人总是在高度紧张甚至歇斯底里的状态下,惧怕环境中的一切,总是吃不好也睡不好,需要药物才能镇定,身体机能必然衰竭,所以叶行……这些都是后话了。
丁齐到安康医院看望叶行后的第二天傍晚,谭涵川把他叫到了后院里,庄梦周、朱山闲、尚妮也都在。谭涵川说道:“丁老师,你的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包括感官的敏锐程度,如今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人,也算是养练功夫有了根基,我们今天做个小测试好不好?”
做个小测试?丁齐有点莫名其妙,以前都是他对别人说这句话,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方就应该已经被他催眠了,今天谭涵川怎么也来了这一出?他笑着问道:“老谭,你想测试什么?”
谭涵川:“我用这个小球打向你,你伸手把它接住。”他拿出的是一个红色的橡胶小球,直径不到两厘米,半透明的质地弹性非常好,就是小孩玩的弹球。
丁齐站在凉亭前,谭涵川说话时慢慢往后退,一直退到竹林中离他大约有五米远的位置,话音刚落就弹指把小球打了出来,事先没有任何征兆。丁齐的视线被竹叶挡住了,那小球在空中竟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一丛竹子打向丁齐的耳侧。
丁齐侧身一闪再一拧腰,伸出右手把小球给捏住了。他的动作居然还有变化,一开始是面朝谭涵川的方向,后来发现小球走了弧线,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原本他下意识地是想伸出食指和中指把小球夹住的,大概又觉得不太保险,手形一变,用三根手指把小球给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