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听见动静转回头来，绽开一个淡然的微笑，礼貌回答他：“挺好的。”

“嗯，那好，吃饭之前我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

傅清风脸上没有起伏，黑沉双眸锁定对面的女人，一副在办公桌上跟人谈条件的严肃模样，“很抱歉要用这么严肃的表情对着你，但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十分重要，我怕状态不好，不利于自己发挥出最好的水平，从而导致此次谈判失败。”

乔小凝被他这样一说，也勾出几分紧张来，以为对方是要跟她谈合同上的内容，随即也换上公事公办的态度：“没关系，您说。”

傅清风定定瞧着她，又盯了几秒，直到把对面的女人盯得如坐针毡、尴尬无措的时候，才严肃开口：“你为什么要拒绝我的求婚？”

他这话一开口，乔小凝立马就愣住了，呆呆的“啊”了一声，半晌，忍笑问：“傅总这么严肃就是要问这个，您吓到我了。”

“为什么？”对方锲而不舍的追问。

女人却敷衍他：“这种事情，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感觉对就在一起，不对就拒绝……”

傅清风皱眉，不愿听她继续敷衍下去，“我自己私下总结了几点，你听听看对不对。”

烛光笼罩下的女人一愣，须臾，轻轻点头：“嗯。”

傅清风仍是那副严肃模样，气场强大，大有一副将乔小凝当成谈判对象的气势。

他沉沉开口，声音冷冽干脆，半分不拖泥带水，仿佛说的不是私人事情一样。

“第一，你觉得我们结婚是无稽之谈，不相信我，起因是你认为之前我偏过你一次，所以我们之间的信任搭建存在极深的问题。”

乔小凝点头，“继续。”

“第二，你觉得我们结婚有一个无法忽略的因素，这个东西一直在道德成面阻挠你答应我，这个因素就是我的父亲、你的傅伯伯，没错吧？”

女人听他这么坦诚布公，也索性不再掩饰，点点头大方承认：“对，没错，这两点就是让我退却的原因。”

傅清风依旧严肃瞧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要认真的听了，乔小凝。”

“关于第一点，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凌姨那件事我知道你很伤心，也一直过不去，但是当时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我们的位置换一下，你告诉我你会怎么去选。”

“凌姨闭眼之前让我答应她，一定不准告诉你。我后面一直不肯告诉你，不光是因为死者为大要保全她的最后一点颜面，还是因为我的私心，我不想你知道那么多隐晦不堪。”

乔小凝听着他的话语，眼眶从一开始的清澈染上殷红，像是一抹胭脂，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用力握住桌上的一把银色叉子，控制着声音中的颤抖：“可那是我妈妈，她最后的时光我没能够陪她，这一直是我最遗憾的一件事情，你说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有没有想过我是否真的需要这些好？”

傅清风脸色不变，某种神色深沉，他望着对面气到发抖的女孩，“你或许不需要，但这已经是我和凌姨能够保护你的最大程度。”

“我想你快快乐乐的生活在这个世上，虽然后面被你发现了，但如果让我重新再来一次，我仍然不会选择告诉你，而是去尽量小心的完善细节，不给你机会去发现真相。”

乔小凝死死捏住手中的叉子，被他这话气的几乎崩溃：“傅清风！你凭什么这么做！你的一厢情愿能不能停一停？”

傅清风看着她的样子，终于再也不能戴着无动于衷的面具，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她身旁，“对不起，这么多年过去再提起这件事你还是……或许今天不适合再继续谈下去，换个时间吧。”

乔小凝却紧紧抓着手中的叉子，任它在手中勒出一道痕迹，怎么都不肯松手，大大睁着的双眸中的眼泪不坠落，就像她一样，永远迈不过这道坎。

傅清风心软了，他看着她这幅模样，终于心软了，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就在他彻底放弃，决定什么都不再说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唤：“小凝，小风。”

乔小凝听到声音一愣，转头瞧过去，只见林姨和傅历山就站在他们身后，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神色。

半晌，老爷子整理了一下脸上悲怆的表情，在林姨的搀扶之下走过去，故作轻松道：“怎么不告诉她，都这么久了，又不是什么秘密。”

他这话是对着傅清风讲的，说完之后又转头看向乔小凝：“我知道当年你妈妈的事情，你在怨我，怨小风，但你是个好孩子，你一直都不讲，自己默默委屈，我都知道。”

“但是丫头，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你知道的那么简单。它后面是有很多隐情的。你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这么久，我却是没想到的。我原以为那样处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唉……”

“算了，既然都提起来了，那就索性一起说明白了吧。”

他们重新找了个包间，老爷子和林姨坐在乔小凝对面，脸上带着点点遗憾。

“丫头，你只知道当年你妈妈抑郁症，最后忍不住自杀了，然后查了一下抑郁症的诱因，便以为是她到傅家之后就一直不开心。”

“你怨我们没有告诉你她生病的事，让你陪她最后一程。可其实……她在傅家一直都很开心，那些开心也都不是假装的，她之所以抑郁是因为听到她的前夫，也就是你生父的死因。”

“我试了所有的办法，努力帮她找心理医生，帮她疏导，带她走了大大小小的医院，出去散心、旅游，可她却还是一天比一天严重，因为她觉得你父亲的死亡，是因为她才造成的。”

“我无法说服她，也走不进她的内心，她把自己的心锁上了……谁也进不去。”

“后来你妈妈去世后，我怕你知道的太多太深，便让所有知情的人都走了，不想告诉你，毕竟那是你的父亲和母亲，两个死者之间的恩怨纠结，别人也不好多作评价。”

乔小凝望着他，望着林姨，又转头望向傅清风，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刚刚这些是真的？”

傅清风在她那样伤心的目光注视下，终于，沉默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