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看了眼身侧高大的男人,他虽行事蛮横,心狠手辣,但对景阳这个妹妹却是真心爱护。
“你皇兄他会替你撑腰的。”顾沅轻轻拥抱她一下,“景阳,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子。”
景阳心头一暖,面上却是撇唇,扬起下巴道,“我乃大渊长公主,天之骄女,自然是极好的。”
说罢,她缓步走到裴元彻面前。
看向身着绯红龙纹衮服的皇兄,她鼻头一酸,哽噎唤了句“皇兄”,又道,“你夜里批奏折别太晚,少与那些朝臣动气,要多多保重身体,千万好好的……”
裴元彻黑眸如寒星,面色凝重的看她,“景阳,你不想嫁,现在还可反悔。”
“嫁,我才不反悔。”
景阳摇头,故作轻松的笑,“迟早要寻夫婿的,长安城里我唯一相的郎君就是陆景思,可他现在都娶别人了,其他的我也看不上。那谢纶有权有势,又有赫赫威名,乃当世大英雄,这样的夫婿,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裴元彻抬手,按住她的肩膀,眉宇间满是沉郁,“是皇兄无能。”
景阳道,“才不是,皇兄在我心一直是最好的,从小到大都是你护着我,我也想帮你做些什么。”
兄妹不舍话别,礼官看着天色,战战兢兢上前,提醒该出发了。
一时间,礼乐齐鸣,百官恭送,团花红毯从承天门一路铺到了长安城门,长安百姓夹道相送,齐声呼喊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之后二十年,再无一场婚礼能媲美景阳长公主出嫁时的浩大排场。
从长安到陇西首府肃州,送亲仪仗足足走了两个月才到达。
云松驿站。
一想到明日便要进肃州城,景阳紧张的连晚膳都不想用,坐在书桌前,提笔修改起第三十二封遗书来
“本宫死后,拜祭的花皆用牡丹,最好是用洛阳姚黄,魏紫次之。”
孙嬷嬷端着七翠羹进来,见公主又在写遗书,心疼的直叹气,安慰道,“殿下,明日一早就得进城行婚仪,怕是要折腾一整日,您吃些东西吧,肚里有些食儿,今夜也能睡得安稳些。”
景阳将书信叠好,放进金丝檀木的匣子里,“说的也是,没准今日是我睡得最后一个安稳觉呢。”
孙嬷嬷赶紧扭过脸“呸呸呸”,念着“菩萨保佑,殿下年纪小言语无忌”,又将玉碗放在桌上,劝道,“殿下,您别自己吓自己,谢国公他应当没有传闻说的那样可怖。”
景阳漫不经心的用调羹搅着汤羹,慢悠悠道,“他三岁丧母,十五岁丧父,二十五岁结了门亲事,新娘子进门当晚就暴毙而亡……这命格委实忒毒了些。不然就他那条件,大把世家贵女想要嫁他,何至于拖到二十八岁还没成婚?”
孙嬷嬷噎住,半晌,才道,“就算他命格不好,可公主您是龙子凤孙,福泽深厚,定能平平安安。”
“谁知道呢。”
景阳喝了口粥,淡定道,“反正只要我踏进国公府的门,我便是他的妻,不论死活,他都得出兵帮我皇兄。
闻言,孙嬷嬷心头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
公主才满十七岁,正是花儿般的好年纪,却千里迢迢,来嫁一个二十八岁的老男人。
而且,是续弦。
公主嘴上说不委屈,可他们这些伺候她多年的宫人瞧着,都替她委屈极了。
沐浴过后,景阳上榻歇息。
她躺在床上,忽然好的问,“嬷嬷,你说谢纶长什么样子呢?”
孙嬷嬷道,“之前不是送过画像来么?”
景阳嗤道,“画像也太假了,斯斯,瞧着像个书生,哪里像武将?我听说他十六岁就上沙场杀敌,杀人不眨眼,斩于他刀下的亡灵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