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执的杰拉尔德

斯佳丽勉强点点头,要改变爸爸对瑞特的看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心里想着她是梅丽的客人瑞特也是,自己可没理由赶人家走。思及此处,心情顿时明朗起来,话语的尾音也忍不住上扬起来:“爸爸,您还没跟我说棉花的事呢……”

她不说还好。一提这茬,杰拉尔德的圆面孔顿时涨得通红,气得粗声大叫:

“还惦记着这事儿啊,丫头?不早跟你说了啊,邦联很快就要赢了,你急着卖棉花不是对邦联打胜仗没信心吗,啊?乡里乡亲的家家都堆着棉花呢,论爱国我可不比任何人差。好啦丫头,别说了,投机倒把的事情你老爸可不干!”

“可是——”斯佳丽据理力争,“人家外国人也急着要咱们的棉花吧?爸,让人家那么急总不是待客之道……”

听到这句话杰拉尔德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他看了看一脸期盼的大女儿,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干。打起仗来可没听说英国、法国支持咱们,我可不卖棉花过去。”

他看向大女儿娇美的脸庞,只见上头满脸的倔强,和他发怒的神情一模一样。父女俩谁也不肯让地对视了一阵,终究还是杰拉尔德先败下阵来。他半哄骗半安慰地说道:

“好啦,丫头,斯佳丽。你这么急着要卖棉花,是怎么啦?”

在刚才的一番争执后,这样一句轻言细语恰恰打动了斯佳丽的心。自重生以来便积压在心底的、无法言说的恐慌、委屈、害怕玉担忧都在这一句话的刺激下爆发出来,斯佳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出了声。她眼前出现塔拉那把冲天的大火,三年的棉花一夕之间化为灰烬——那可都是家园的财富啊!要是有这笔钱,她后面何至于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斯佳丽恨,咬牙切齿地痛恨着那些侵略者!可这一刻她竟同样恨起了这些顽固的亲人们,他们为什么都弄不明白呢?战火很快就会卷来,她一夕一夕计算着手头的财富,挖空心思拼命攒钱,放下淑女架子亲自去和人谈价格……那个又冷又饿又怕又无助的那个老噩梦,和战争的阴云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压迫着她的心。为什么爸爸就不能明白她呢?

她好累啊,原来圣母玛利亚的赐福同样伴随着这么多的折磨。斯佳丽真纳闷,当初自己怎么能就没心没肺地度过了这段风雨欲来的日子?是,她是重生了,可她好像什么也无法改变。棉花会被烧成灰烬,塔拉会沦为北佬的指挥所,而她、她也将失去至爱的亲人与朋友……这是噩梦吧?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吧?

昏昏沉沉间,斯佳丽感觉到母亲温软的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美人樱的清香在鼻尖淡淡。埃伦的嗓音是那么柔和悦耳:

“……她有一些发烧,我想斯佳丽需要多休息一段时间。奥哈拉先生,不用太担心,只是寻常的发烧而已……可怜的斯佳丽,她也许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