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哽咽沙哑,飘在空中又压在人心头。
应珞平时的声音完全不是这样的,就像一个人刹那间经历了二十年。
声音染上二十年的沧桑,又同时保留了青年才有的浓烈感情。
付矜的站姿因为应珞这饱含情绪的一句话动了动。
接着前面的人抬头,额前的发短,无法挡住淡淡的眉目。
那双眼睛望过来,好像在付矜的身上看见了很多很多画面。
让付矜也有所感染,好似跟着看见了一些场景。
“你对我说我是你见过最聪明的人,你对别人说孙宴比你厉害。大赛获奖了,你会跟我拥抱。项目艰难的时候,你又抱着我哭。”
“可是钱玗宁,你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喜欢我。”
应珞开始笑,背脊渐渐挺直,姿势越发地高傲,同时笑容越发地凄凉。
他向前一步:“你之前说错了,我不是你见过最聪明的人。你见过最聪明的人应该出现在你每天照的镜子里,对着镜子看你自己的眼睛,说谎的时候连自己都信了吧?”
他再进一步:“我也没有你厉害,至少我做不到将所有的感情付出后又能瞬间收回去。是你让我喜欢上你的,是你看着我喜欢上你也不躲不闪,默认了我所有的付出!”
足尖抵足尖,应珞比付矜还要高上几公分。
加上此刻付矜背靠墙壁,长腿微曲。
而应珞像是被人附了身,双手撑在付矜身侧,强势且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钱玗宁,喜欢上你是我孙宴做过最蠢的事。”他忽然伸手托起付矜的下颌,笑着,“但我可以告诉你,以后,我都不会再犯蠢。”
“绝对……”
应珞声音越发干哑,眸光越发诡谲。
然后在某一个瞬间,沉狠的目光发生了波动。
波动渐渐剧烈,仿佛被人物角色附身的应珞颤抖倾身。
呼吸越来越近。
应珞的眸光落在付矜的薄唇上。
付矜的目光却是落在应珞的眼帘上。
她看见他颤动的睫毛,每一根都像是在诉说人物的心痛。
话越狠越毒,说话的人,心越痛越如刀绞。
鼻尖碰了碰,轻轻擦过,应珞眼帘已经合上。
波动的诡谲沉狠眸光被掩盖,只留下他眉心紧皱流露出的伤心欲绝。
那唇珠看上去圆润柔软,让人有啃咬的欲望,鼻腔里钻进一丝香甜。
心脏压抑、难耐,迫不及待地想要做点什么,防止一股可怕的冲动破体而出。
一直安静的付矜瞳孔骤然一缩,插在裤兜里的右手抬了抬,似乎想要抽出来。
然而就在唇瓣即将相触的刹那,应珞猛然睁开眼睛,后退一大步。
他低下头,抹了把盈满眼角的泪。
再抬头看向付矜的时候,笑得十分不好意思。
他甚至挠了挠头:“抱、抱歉,入戏太深了差点……差点……”
付矜闭口不言,手又安然地落回了兜里。
她望向他的视线寂静又深沉,看得应珞心慌意乱,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的行为让她反感了。
紧张地上前半步,应珞连忙解释:“付矜我不是故意的,这个角色——”
“同性题材?”付矜忽然出声打断,声音有些哑。
应珞怔了下,先是觉得付矜声音有些古怪,后又吃惊付矜怎么会知道。
他脸上的情绪太过简单明了。
付矜都不用他问,直接答:“你演给我的感觉,让我觉得孙宴爱上的不是女人。”
应珞一听,忽然笑得灿烂:“付矜你好厉害!”
唇角一勾,付矜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
“不是我厉害,是你演得厉害,继续加油。”
错身而过,付矜轻笑着离开:“先走了。”
她走得毫不留恋,长腿步伐大,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表演教室门口。
应珞反应过来转身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她一角倩影,连句再见都来不及说。
宽大的教室又只剩下应珞一个人。
他抿唇笑了笑,转身去拿剧本。
翻到中间那一页,正是钱玗宁对孙宴说要回家相亲,孙宴痛苦控诉的那一幕。
也就是应珞刚刚对着付矜演的那一幕。
剧本上,孙宴“绝对”这句台词后面,标写着:孙宴决然转身,离开。
应珞盘腿坐在地上,目光幽亮,笑得十分纯良。
他想,演员即兴表演,很正常很正常……
然而想是这么想,手却不由自主地碰上自己的鼻尖,然后向下,抚过差点……就差一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