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事关国运,你的家族不会庇护于你,本官劝你还是招了吧。”
“我不认识什么天人。”
“依令,杖责三十,她若熬过了就是真话。”
那一天,叶三除了这些对话什么都不知道,他看不见上面发生了什么,也无法从地底出去。成双安慰他,她是成氏家族的人,官兵不敢拿她如何。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莫说她已离开家族,纵然是成氏也无法隐藏一个天人。
从一开始成章就告诉她,朝廷对天人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凡是身份不明之人皆要斩杀,纵然只是和天人扯上关系也要施以严刑,若静置三日无人来救,方才离去。重伤三日而无药物,这和处死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是,成双坚信自己可以熬过去,只要熬过这一次,就不会再有人怀疑叶三还在她身边,她可以等到风头过去再和叶三归隐山林,这很值得。
而她,也确实是熬过来了。
“这里没有……别人……”
咬牙说出这句话,官兵终于离去,她知道斥候还在观察此地,只吞下了续命的丹药,嘴角无声滑过一丝笑意,
叶三,我是不是很聪明?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把你藏在地底下,只要我还在这里,就没人能抓到你。
成双的确很聪明,她算到了一切,地窖之门只能从外部打开,叶三就算发现也不能冲出来。
若她活着,自然是最好,就算她死了,成章也会以收尸为由放出叶三,让他混进送葬队伍逃离此地。
她唯一没算到的是,这乡下地砖委实没有成府的好质量,竟任由她的血渗透到了地底下,然后,就这样滴进了叶三的眼里。而他,只是凝视着那片越来越浓的血色,安静地看了三日,然后,流下了这一代天魔的第一滴泪。
叶君侯没有告诉任何人,天魔一生残酷无情,血脉觉醒的条件却是眼泪。
这是一场由斐国开始的战争,可决定它何时结束的,却是魔主叶君侯。只要他眼里的血不消失,就没人能阻止他的报复,斐国灭了不行,斐国人死光了也不行,就连流泪的成双也不行。
对叶君侯而言,爱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力量,它永远无法消除人的仇恨。所以,成双恨他,也不算意外。
“我从没想到,自己不惜以性命保护的叶三,最终还是被叶君侯杀死了。”
当叶君侯灭去斐国时,站在城墙上的成双神色却没有任何高兴,她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然而此时的叶君侯已不会因此有任何感情波动,他只是有些不高兴,不高兴这个女人竟敢违抗天魔的命令,更不高兴,他都把敌人杀光了,她却露出了这样哀伤的神情。
“枉我自以为聪明,走到这一步,竟连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被侍女送回魔宫时,她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之后,这个不惜把自己嫁给叶三也要逃离皇宫的女人成了他的魔后,她还是过上了被困在后宫的生活。初时,叶君侯只是因为知道她不喜欢才刻意这样做,他想看她服输的模样,可是,这哪是一个会认输的女人。
她十七岁就敢做主把自己嫁出去,离开家族时不曾有半句话服软,被官兵打到濒死在冰冷地板上躺了三日也没叫一声痛,成双这一生,只有叶君侯让她痛到哭出声过,可她,最后也没有认输。
被苏格的光剑在腰上开了几个洞破了丹田之后,叶君侯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可他居然还有心情去想些陈年旧事。
他想,其实不论叶三还是叶君侯都是无法理解成双的,他们生活的环境差距太大了。在成氏家族自小接受最好教育长大的成双,除了爱他,也爱着斐国,爱着那些他完全无法欣赏的书画文字史书典籍,即便最后与朝廷为敌,她也认为这只是权势斗争,和百姓无关,更和斐国无关。
所以,她爱着的一直是那个凡事都赞同自己,从不阻止自己做任何事的叶三,因为这是寻常男人绝不可能给予妻子的权利。
可是,成双,叶三只是一个除了看着你流血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