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相信那个坐在溪畔一动不动,神情冷漠的侧影就是多多。
他的耳旁回响着一个呢喃痴迷的声音:“小原,我们若能永远这样在一起该有多好。”
这声音就象一道从板缝中透进来的光线,照亮了田原的眼睛,随即又黯淡了。
田原闭上眼睛,他听得到自己的心里有个声音在痛苦地呻吟:多多,多多。
他的嘴唇紧紧抿着,等到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泪水早已浸满他的眼眶。
白云悠悠,欢乐也罢,悲伤也罢,头顶的蓝天,依然会悬挂在那里。
他转过头去,恍然间却看到鬼见愁此时才刚刚走出洞口,步履显得十分艰难。
她走了两步停下来,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喘着气,身子前后摇晃。
过了片刻,她似乎再也支撑不住,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田原大吃一惊,赶紧朝那边跑去,鬼见愁脸色发黑,昏倒在湿漉的地上。田原急叫:
“婆婆,老婆婆,你怎么了?”
鬼见愁双眼紧闭,呼吸喘急。
田原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壁,烫得灼人,再搭她的脉搏,但觉脉息微弱,细如游丝,看样子伤得已然不轻。
田原赶紧凝神运气,右掌贴在她背部的中枢穴上,把一股真气徐徐地注入她的体内。
鬼见愁突然睁开眼睛,冷笑道:
“臭小子功力倒长进不少。”
鬼见愁冷不丁开口说话,倒把田原略吓一跳,他迟疑着:
“我,我……老婆婆,你伤得可不轻……”
田原心头一热,急切地叫道:“多多!”
多多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呼喊,继续朝前走着,田原三步两步跑出洞口,朝那边奔去,一个劲地呼喊:
“多多,多多!”
多多不动声色,顾自朝前走着,眼看着田原就要追上,多多却闪进草屋,随手一带,草屋的门在田原面前吱咯一声关拢。
田原站在门口,两眼发直,哽咽道:
“多多,你真的不理我了?这么多日子来,我找你找得好苦,我不懂,你究竟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般绝情,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好,我吃再大的苦,受再大的委屈都无所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多多,你答应过我的话都忘记了么?多多……”
草屋里静悄悄的,田原站在门口,哭着想着,思绪飞得很远很远。
他想起以前他和多多俩人在这里的美好日子,想起多多肯定是因为什么要紧的事情才不理自己,究竟是什么事呢?
田原边想边摇头,怎么也弄不清这里边的是非曲直。
他又想到,多多这半年多来一直都在这里,这里日子的凄苦和艰难他想象得出来。
田原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想也难怪多多变得冷冰冰的和老婆婆一样,每天守着老婆婆在这枯井一般的山洞里一呆就是半年多,以多多那般好动活泼的性格,又怎么受得了呢。
田原起初还在为多多不理自己而默默流泪,到了后来,变成是为多多这半年多来所遭受的困苦而伤心流泪。
不知什么时候,草屋里传出有节奏的“突,突,突”削木头的声音,田原竖起耳朵凝神静听,突突突的声音平板枯燥,一丝不乱。
田原再也忍受不住,伸手轻轻一推,草屋的门咯吱一声打开,门外的光线倒向门内,田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看到多多坐在一大堆木屑中间,用剑削砍着手中的木头,她把木头削成四方形,然后削成圆形,再削成方形,这情景活脱就象田原第一次在外面的棚屋里看到鬼见愁的情景。
草屋里到处都撒满木屑,靠近里面的墙角堆着一堆圆木,看样子多多干这活已非一日两日。
田原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期期艾艾呢喃:“多多,你……”
多多低着头,一下一下认真地削着,对田原的呼唤无动于衷,仿佛她根本就不知道,门口还有个人站在那里。
突突突的声音遮盖了草屋下面细腻的流水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