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残阳久久未曾落下,如血的天空让人觉得压抑。
回到书房的郭逸刚刚批了两封文书,将第三封文书拿起来时,便听到门外的管家福伯,道:“回事。”
郭逸抬头道:“是福伯吗?进来吧。”
管家福伯推门而入。
郭逸笑着问道:“什么事?”
福伯道:“半天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大官人正跟‘插翅虎’雷虎,雷大侠商议事情,所以也就耽搁了。老奴觉得事情奇怪,便过来给大官人说一声。”
郭逸道:“哦?让福伯你这位经年老捕感到奇怪,这倒是头一回。说说吧,什么事情。”
福伯道:“后晌午时分,有个疑似‘天刀’李知安的人,陪同另一位白衣公子从庄子上路过,还跟庄户讨了碗水喝。当然,只是疑似,并未确定。那人马上挂着的刀,与大官人所说‘百戮刀’很像,但具体的,老奴就不知道了。”
郭逸听到这话,深深皱起了眉头,挥了挥手,让福伯先下去。
接着将毛笔放在砚台上,开始沉思。
郭家庄并非是郭家的别业,而是一个庄子。以郭家这处宅院为中心,还生活着很多非郭姓的农户。因为郭逸“铁笛仙”的名声,庄户们便都投靠在他家的产业下。
再家上郭家从未对庄户们进行过盘剥,而且又有侠名在外,于是,整个庄子里的人,便成了郭逸的耳目。或者说,京城以北三十里之内,都是郭逸的势力范围。他除了是大理寺的司官之外,也是京城左近的一位豪强。
有这样的势力在,玄衣这两个月以来在京北的一系列活动,他自然也有所耳闻。但玄衣到底是要做什么,他是不知道的,也不敢派人去探查。毕竟那是天子亲军,而且还有稽查天下的权力。不管他们要做什么,也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从四品司官能干涉的。
但是刚才听到管家福伯所说的事情,郭逸的心思便开始飘了。
李天刀还在禁足之中,而如今他却不管朝廷禁令出现在城北,那便意味着城北将有大事发生。
而有资格让李天刀“陪同”的,这世上便只有高高在上的那位了。
郭逸觉得这事不算大事情,自己在李天刀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不说与李寻欢往年的交情,就是自己这些年来为李天刀将那个女人养在自己家里,他也应该会给自己一个面子的。
于是,郭逸便将这件事情满口子答应了下来。
从门外转回,脑子里想着什么时候去拜访李天刀,尽快将这件事情敲定下来,刚刚转过一个院子,便看到自己的儿子郭定,正拿着一柄钝剑,正一板一眼的练习着。
孩子还小,今年不过八岁,但却天赋惊人,小小年纪竟然就有了三流水准,而且根基深厚,比自己当年不知强了多少倍。
这孩子这些年来一直由老侄子“铁剑”郭嵩阳在教导,直到去年七月,郭嵩阳要静心感悟,突破大宗师时才将孩子送过来,说是等晋升大宗师之后,他会继续教导这孩子。只是如今已经过了整整一年,也不见郭嵩阳到来,这让郭逸多少有些担心。
孩子自小没有母亲,这一年来倒是与夏至这个继母相处的很融洽。夏至对孩子也是非常好的,说句视如己出也不为过。如果不论其他,夏至这个女人当真是个称职的掌家大妇,贤良淑德,管家也是一把好手,更难得的是一位绝色美人。
不过可惜,这个女人自己注定是不能碰的,想想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见父亲过来,郭定挽了个剑花,收住剑势,嬉笑叫了声:“父亲,孩儿这套‘嵩云剑法’可还入眼?”
郭逸满意的点点头,道:“还算不错,有了登堂入室的架势,不过不可自满,当继续勤学苦练才是。”
这个时候夏至走过来,拿出锦帕在郭定汗淋淋的脸上擦了擦,有些责怪道:“虽说练武便应该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但定儿你这样一练便是一整天,不给自己留半点闲暇,想来也是不妥的。你现在年纪还就,万一练的出了差子该怎么办?”
郭定嘻嘻笑着道:“娘亲,大堂兄说过,男儿大丈夫,多吃苦才是硬道理,白天里不管多累,晚上睡一觉便什么事情都没了。”
夏至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道:“也不知道你练的是什么武功,天一黑就睡觉。年初的时候回京城,正月十五夜里,天寒地冻的非要上屋顶去看玄衣打架,结果自己睡的人事不知,害的为娘抱着你,大半夜的在房顶上受冻,你也是够够的了。”
郭定懊恼的道:“谁知道大堂兄让我练的是什么功,本来是想看场好戏的,瞧瞧李天刀的部下到底有多厉害。哪能想到,刚看了个开始就睡着了。”
然后这小孩便十分滑稽的摊了摊手道:“大堂兄说,李知安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宗师,让我一定要超过他,我还等着李天刀出现,在他身上学点东西呢。结果,唉……”
说到这里,孩子很遗憾的叹了口气,少年老成的模样实在让人感到啼笑皆非。
眼见天色不早,太阳也快下山了,郭定打了个哈欠,道:“一到这个时候就泛困,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郭逸笑着道:“定儿练的应该是嵩阳近年来才创出的‘烈阳无极功’,白日里龙精虎猛,夜晚则萎靡不振。听嵩阳说,初练时应该就是这样的,等过几年功法大成便不会如此了。嗯,定儿快去睡觉吧,此时睡觉对你来说是十分有好处的。”
郭定嗯了一声,向着父亲与继母施礼之后,便随着几个仆役下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