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武皇帝一步步登高台,看了看台木下,那张白板上有关他发言,轻蔑的笑了一下,然后开始朗读:
“……前宋羸弱,女直犯进,虏徽钦二宗至北地,至始汉家天下动荡。然我朝太祖力挽狂澜,杀女直,救天下,汉民得脱水火,汉家天下得以保存,始有而今大商。此为太祖之功德也……”
说到这里时,新武皇帝向前迈了一步,用力一脚踢碎了那块牌子。
下方传来一阵惊呼,
林惟中目光灼灼,于节臣陡然醒目,众臣不知所以。侯大成与田汉文,一个礼部尚书一个侍郎,更是颤声说着:“于礼不合,于礼不合……”
新武皇帝笑了一下,环顾四周,瞧着下方平常百姓的面目,官员勋贵们的嘴脸。
长长吸了口气,运起真力,朗声言道:“太宗皇帝平西夏,驱外族于化外,拒西辽于瀚海,外族不得以侵,方保汉民千秋,德宗威服海外,大商就食于海洋,想必你们这些世家大族,满朝文武都因海贸而获利巨丰吧?这些事情朕就不说了,想当年神宗英宗拒敌以外,‘神英之变’到如今依旧历历在目,然则举世攻商不过是宵小而为,朕是不惧的。更有烈宗皇帝远战塞外,虽失骨于蛮夷,却挺起我汉家脊梁……”
他说得随意,却因功力深厚,这翻言论被东华门广场上所有的人等听得清清楚楚,甚至在东化门,距离还远的百姓们都听得明明白白。这些话才刚刚开始,下面的臣子们便已阵阵错愕,定定的瞧着那高台之上的新帝,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朕的年号是这一国百姓所赐……呵呵,‘赐’之一字是上位者对下贱者所言,然则朕却甘之若饴,因为天下百姓供养了皇室一族,供养了满朝文武,而你们,却并没有过上好日子,是朕欠你们的。整个大商的皇族以及官员都欠你们的,所以,你们才是国之柱石。所以,朕肩头上的担子很重啊,朕要安安稳的守护你们,在这里,朕,谢你们赐于朕这年号……”
言落,短暂的沉默过后,百姓们齐声沸腾,欢呼之声不绝于耳。他们实在太意外了,他没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皇帝。说话很接地气啊……
“至尊爷不欠我们的……”
“我等百姓愿为至尊效死……”
“至尊爷无亏,该杀的是那些贪官……”
京中百姓,陡然间的沸腾,场面一时竟然有些控制不住。
林惟中面色苍白,整个人一片惊愕,脑子里盘算起一个人的名字:“民众……民众……刘介臣!”
其余朝臣甚为震撼,不可思议的盯着高台上那年轻的皇帝。
“朕谢谢你们了,若没有你们供养,这大商天下早已落入夷狄之手,你们,大商所有的百姓,才是这国家的基石。李唐太宗曾经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这天下为水却太苦了。”
众百姓开始热泪盈眶,有人已经开始叫嚷:“不苦,不苦,至尊爷明君,有至尊爷在,我等不苦……”
“至尊爷洪德万年,我等百姓有这样的至尊,至死不悔……”
“汉民强胜,唯至尊始,大商积弊,由至尊改,学生等人愿为至尊鞍前马后!”
“我等武人亦不能落后,如绝公子所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等愿为天下百姓,为至尊爷效死!”
群群之声太过凌乱,轰轰乱乱的没有半点章法,新武皇帝不可能听得清。但他也知道这是百姓的爱戴,一下子心情便有些激动起来。他知道,自己将会成为从古至今第一位被百姓如此爱戴的皇帝。
“继善贤弟观当今圣上气势如何?”
却是林惟中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
赵继善恍神,片刻后才道:“自是气冲霄汉,有秦皇祖龙之象。”
他下首位上,另一位阁臣孔立清奚落道:“祖龙二世而亡天下,赵相的意思是当今至尊也要‘二世亡’吗?”
赵继善怒目而视:“孔相打算以此进谗言否?”
孔立清呵呵笑道:“赵相,孔某虽说平常行事奸滑了些,但也不是小人。我大商自立国以来还未有过因言获罪之事呢,区区一句戏言,赵相又何必计较?再说了,赵相……”
孔立清说到这里时,微微停了一下,呵的笑出了声,道:“有你家大公子昨夜的那翻作为……赵相爷,‘北堂’要倒了……”
赵继善还没动作,林惟中却重重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哼!”
怒哼之声过后,孔立清立刻收声。
赵继善展颜笑道:“林相又何必动怒?生死,小事也。本相自入官场以来便一直行小人行径,这大商最大的小人便算是本相了。今日被后辈小人奚落几句又有什么打紧?”
林惟中冲他拱了拱手,随口说了句:“光明磊落的小人,也可算是君子了,赵相,老夫不如你。”
这些人私下里谈话之时,九章龙凤曲的乐声已经起奏,号声先鸣,鼓声再奏,玉钟于其中穿插,青铜编钟在最后响起。
悠扬的乐曲过后,掌印大太监张保持九州大印,举过头顶,立在广场中央,三跪之后郎声道:“吾皇天命,大商永盛。”
众百姓,官员,将士,勋贵,在这一刻齐齐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商万年,万年,万万年!”
“商天子掌国运,新武至尊恪承大统!一礼成,诸人平身。”
“谢圣天子新武!”
轰轰天音之中,登基大典,天子九礼,第一礼完毕,百姓、勋贵,朝臣,将门齐齐起身。
接着张保退去,华乐演奏声中,礼部尚书侯大成走上高台,喧读天子之德,万世之基的文章,众人跪拜后,第二礼完成。
首相林惟中走入高台,九章乐曲随之而起,说了些景和年间天下共治的事情,第三礼完成。
继而将门人等一一登台,于忠肃言说边关事,大商武运昌隆,外敌不敢进犯。第四礼成。
……
在这其间,隐于东华门内的新武皇帝却问身边的白相如:“相如先生,知安怎么还没到?”
白相如也在纳闷,疑惑道:“大督帅那会子还在东宫呢,却不知什么事情耽搁了。”
就在这时,东方卓走来,面色古怪的将一张纸条递给了新武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