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邪终于听进了一些话。
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眸看着方形镜子里的自己。
发丝凌乱,神色憔悴,下巴的胡茬让他看起来老了好几岁。两人的年龄本就有差距……
秦沣目瞪口呆地看着宫邪起身,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往浴室走。他抿着唇,背脊绷直成一条线。
快走到浴室门口,他停住,转身看着两人,“不要走神说闲话,盯着。”
秦沣讷讷地点头。
一回头,肖琼已经坐在宫邪原先的位置上,把笔记本抱在腿上,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接替了宫邪的工作。
秦沣眼神复杂。
她,是不是还没有忘记宫邪。
刚才那些话,字字句句都为了他身体着想。她以前都不怎么敢亲密靠近宫邪,现在的她,拿了镜子就站在宫邪身边,把镜子递给他看。
勇敢了很多。
秦沣心里酸酸的,虽然知道形势严峻,不是该酸的时候,但他还是忍不住酸一下。
肖琼按照特战队员发过来的最新消息,将目标地图缩小了一圈,倏然发现旁边的人情况不对。
“你想说什么?”她问得理所当然,坦坦荡荡,不再像之前那样,一遇上跟宫邪有关的事就闪躲,封闭自己内心想法。
秦沣摇头,保持沉默。
他什么都不想说。
不对,其实有想说的话,但是说出来一定会招人烦,他选择不说。
两人经历过上一次的骗局事件,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的战友情,他不敢贸进。宫小白对他说过,肖琼有可能对他有感情,至少,他目前不敢再进一步。
“不说话就别用刚才那种眼神盯着我,干扰我排查消息。”肖琼冷静地收回视线,继续盯着屏幕。
浴室的门轻响了一声。
宫邪从里面出来,白衬衫,黑西裤,衬衫下摆规规矩矩扎进西裤里,每一颗纽扣都扣得一丝不苟,像熨斗熨过一样。
发梢滴着水,下巴上的胡茬刮干净了,虽然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比起刚才简直好了太多。
他拎了条毛巾擦头发,趿着拖鞋过去,“怎么样了?”
肖琼没回话,手指越敲越快,电脑里发出“嘀”的一声,她抬起头,对上宫邪漆黑如墨的眼睛,“能锁定地点了。”
霍锖被伤口一秒愈合的画面刺激得不轻,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站在甲板上,腥咸的海风迎面吹来,他大口喘气,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脑中努力回想第一次见到宫小白的样子。
是在宫尚集团与霍氏的竞标会上,她穿着漂亮的礼服,皮肤白皙,笑起来很可爱,却只会对宫邪笑。
再后来,在酒店里遇上,她喝醉了,迷迷糊糊,碰一下就炸毛,竖起全身的刺对着他,仍是可爱的。
几次三番接触,仅仅觉得她好玩。
直到他派去偷拍她的人给了他一份详细的资料,里面有很多她的照片,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绑着马尾辫,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站在砖红色的塑胶跑道上,校园的林荫道间……每张照片她都在笑,眼睛里有揉碎的阳光。
他起了占有的心思。
后来几次遇上,他亲眼看见她跟宫邪之间的相处,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男人,两人在一起有种旁人插不进去的亲密感。
嫉恨,愤怒,渴望……统统占据了大脑。
他跟宫邪争斗了十几年,他一直处于下风,为此还赔进了一个女人的性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你果然害怕了。”
霍玫瑰的声音在他身后突兀地响起。
霍锖陡然转身,后背抵在栏杆上,瞳孔微缩地看着她。
她手上属于宫小白的血已经洗干净了,泛着寒光的刀也收起来了。他的眼前却不断闪过刚才的画面。
她拿着刀,毫不留情地划开宫小白的手臂,刺进她的胸口,一汩汩的血冒出来,她嘴角噙着笑,像踩着尸体的地狱魔鬼。
他认识的霍玫瑰就像他当初给她取的名字,玫瑰,娇艳欲滴却又暗藏尖刺。
绝对没想到,她身上的尖刺会藏得这样深,这样恐怖。
“你……到底是谁?”他吞了吞口水。
霍锖本能将她跟宫小白归于一类。
他不怕蛇蝎女人,不怕会耍心机的女人,唯独……无法接受片刻前画面中的女人,太……反人类了。
风吹起霍玫瑰的长发,她剔了剔指甲,嘴角仍带着笑,“你别紧张,我没有她那么能耐,否则,怎么会被宫邪困在阁楼里一年多。”
如果她像宫小白那样,早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和人。不过,提起宫邪,她倒是想起了自己被囚禁的日子,要不要算在墨长辞头上?
与她对视半晌,霍锖相信了她的话。
“那么,宫小白是什么人?”掩不住的好奇心。
提起宫小白三个字,霍玫瑰的脸色就冷了。宫小白这三个字令她厌恶的程度不亚于墨长辞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