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喃喃,“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里面的男人不知是没听见她的话,还是不想回答,没出声。
没等来他的回答,肖琼兀自笑了,笑得很凄凉,似乎在自言自语,“我记得,一直没忘记,那是一个冬天的晚上,很冷,尤其是在海上,海面吹来湿冷的风。在阴凉船舱里,我差点……被强暴。”说到这里,她哽咽了一下,“是你突然出现,端着枪,穿着松枝绿的军装,当时的我无比狼狈,是你,脱下身上的军装盖在我身上,对我说,你带我出去……”
那些不堪的回忆,原本这辈子她都不愿意回忆,却因为有他存在的一部分,成为她既痛苦又快乐的记忆。
他于她,好比天上的太阳。
她自认配不上他,却管不住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即使是飞蛾扑火的结局也无所谓。
肖琼皱起了五官,她的头又开始疼了。
里面至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好像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开了。
肖琼捂住了脸,发出呜咽的声音。
宫邪断断续听了个大概,那些事他还有一些印象,无关其他,单纯是他的记性好,发生过的事情基本上都记得。
肖琼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仿佛行动不便的老人,她上前几步,撑着门站立。
她知道宫爷向来说一不二,她必须得做一个选择。
痛苦地纠结了很久,她仰起脸,眼泪聚满了眼眶,她拼命吞咽下唾沫,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行,我答应爷,以后绝不会再犯,不会再动私人感情。这次的事是我的错,我认罚。”
宫邪拉开了门。
短短半个小时,他的眉毛已经结了层白霜,棱角分明的脸更显得冷峻俊美,如刀刻一般。
肖琼看得呆住,随即想到刚才的保证,她垂下眼睑。
在喜欢的人面前装不喜欢,真的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了吧。像之前那样没有挑破还好,现在他什么都知道了,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才是真正的时时刻刻都在剜心。
她一直都知道的。他这样的人,爱了就是爱了,倾尽全力对她好,不爱就是彻彻底底的绝情。
他们是多年的战友,他都能说出让她脱下军装的话来。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女人,他是不是会更加绝情。
宫邪越过她,站在她身后的位置,“你这次的确做错了事,身为教官就该以身作则。”
肖琼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转身走进冰窖,亲身体会过才知道,里面的温度比外边感受到的要冷得多。
宫小白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了近五个小时。她闭上了眼睛,之前果然是发疯了。
地下冰窖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将肖琼隔绝在外,而宫邪在里面。
他反锁了。
任凭肖琼在外面喊得声嘶力竭,他理都不理一声。
宫邪就站在宫小白站过的位置,闭上眼睛,面朝着寒气逼人的冰块。
他没尝试过在冰窖里待上数个小时,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透进骨子里的冷,那种冰刀一般锋利的寒气无孔不入。
宫邪站在这里,脑海中想象出宫小白上午抱着膝盖蹲在这里的样子。
她当时该经历着怎样的孤独和绝望。
门外,肖琼的手贴在铁门上,这不是她第一次尝试这种寒冷,却是第一次经历近乎绝望的心伤。
到了此时,她才真正明白,里面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根本不是代替宫小白受罚,他是想跟宫小白感同身受。
他这么做,比直接惩罚她还要让她难过。
肖琼泣不成声,温热的眼泪经过寒气的侵袭,瞬间变得冰凉,从肌肤上流淌而过,“爷,我求求你了,出来吧。这件事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惩罚宫小白,不该……”
其实,我最不该的,就是喜欢上你。
宫邪没有出声。
肖琼倚靠着铁门滑下来,跪坐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原来,冰窖比她想象中还要寒冷。
他是打算在里面待五个小时吗?跟宫小白一样。
肖琼抹去了脸上的泪,开始捶打着铁门。她想起来了,当时她把宫小白关进去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捶打着铁门,而她没有理她。
果然一切都是报应啊。
“爷,你要怎么惩罚我都没有怨言,我求你出来。”肖琼拼命捶打铁门,冻得硬梆梆的铁皮门哐哐作响。
在杂乱的声音中,宫邪低沉的嗓音突兀地想起,“肖琼,我记得我上次的态度表现得很明显,你还在坚持什么。”
浑身上下像是被冻住了一般,肖琼整个人都定住了,手还保持着砸门的姿势。
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知道她喜欢他,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肖琼站起来,鼻头发酸,梗着喉咙说,“是秦沣告诉你的?”
他喜欢爷这件事目前就只有秦沣知道,一定是秦沣告诉他的。该死的秦沣!说好了帮她保守秘密的!他居然食言而肥。
宫邪淡淡地回,“不是他。”